有的穿著白裙,有的在運動場上奔跑,有的練習集體舞,踮足,旋轉,跳躍……
酈小橋一字一句地讀著這些信,淚水止不住地落下來。她把它們疊在一起,放在心口按一按。
她十九歲離開家,直到今天才又重新踏上故土,因此從未有機會拆封這些信件。她不知道,在那些寂寞的歲月,藉由這一張張單薄的信紙,傅越明帶著畫中的酈小橋走過了那麼多美麗的風景,如同在虛擬的時空中旅行。
這些遲來的,無處投遞的思念。
然而沒有阿拉斯加。
其實他們後來一起去過的地方,隻有阿拉斯加而已。
女孩子手足無措地看著酈小橋,“姐姐,你為什麼哭呀,是不是因為我偷看了你的信?”
身後傳來溫潤低沉的聲音,“沒事的,陽光太刺眼,她隻是有點累了。”
男人俯下身,摸了摸小女孩柔軟的黑發,“你去玩吧,我們坐一會兒就走。”
小橋回過頭,把臉埋在他的懷抱中。
“不要哭,都是很久以前的信了。”
“可是我從來都沒有讀過……越明,你為什麼要寫這麼多信?”
“因為那個時候我找不到你。”
“後來終於找到了……”
“是啊,接著又發生了那麼多的事。”
但是現在他已經緊緊握住她的手了,所以這些風景都變得不再重要,就像小橋曾經說過的一樣,那道綠光已經被攝進心裏,即使以後再也看不見它,幸福還是幸福,一切美好都不會改變。
“越明,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會畫畫。要是能把阿拉斯加也畫下來就好了……”
“沒關係的,我們有的是時間。”
他溫和地答應著,伸手攬一攬她的肩膀。
那將是一幅長長的卷軸,或許要花上許多許多年,才能逐一拚湊出記憶中的圓滿。
然而沒有關係,正如傅越明所說,他們有的是時間。
有段日子,他終日在加護病房昏睡,她按時看望他,跟他說話,告訴他這個世界中的點滴變化,和她自己的瑣碎快樂。
後來每個人都說沒有希望了,蒂姆央求她跟自己一起去萊比錫,她沒有答應。
甚至有一天,連荷塞都悄悄地問她,“酈小姐,你為什麼還不放手?”
“因為越明說過,永遠都不要灰心埃”
她對自己有信心。接下來,還有整整一生的光陰可以用來等待。
小橋想起那年和傅越明一起去阿拉斯加旅行,她坐在副駕駛座,百無聊賴中翻到一本小書。曾經擔任過美國地理學會主席的亨利·甘尼特在書裏說,“如果你還年輕,請遠離阿拉斯加。太早領略至美的風景,令餘生都變得乏味……”
她抬起頭,微微地笑起來。
傅越明就是最美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