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累嗎?”看她一副憔悴的樣子,像是剛從戰場上下來似的。
“嗯,三十幾個小時沒合眼。”
“你三歲孩子嗎?自己沒家嗎?不回家睡覺還著急過來。”羅紫杉邊發牢騷邊拖起她癱軟的身軀。
“姐,人家這是受不了相思之苦,對了,他有沒有欺負你呀,告訴我,我會幫你的……。”
磁卡碰觸磁條發出哢噠的聲響,林軒欠身推開那道厚重的門,進了這扇門他不用再偽裝,丟棄纏人的‘座椅’,一道碩長的身影爬上牆壁,他眸中劃過冷冽的銳茫,讓原本溫馨的氛圍變得寒冷。
他移動矯健的步伐,掃視著隻開了牆壁壁燈的客廳,依牆自天花板上垂下的裝飾彩條隨風搖曳,已被奶油色的暗花壁紙覆蓋的藍色牆壁,還有空空的牆壁上麵懸掛著的一幅九魚圖,使原本剛硬的空間變得柔軟、溫馨,他嘴角一勾,露出一個嘲謔的笑,這個天真的小女人,她腦子裏在想些什麼?九魚圖?她還指望著能長長久久嗎?
林軒皺眉瞅著靠拐角處擺放的可折疊沙發,還有一盞立地台燈,這又是用來做什麼的?看書?
他雖然不喜歡這些個裝飾,可是他不得不承認,它們看起來有家的味道。
家?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名詞,他緊鎖的眉頭慢慢鬆開,眼中緊鎖的寒意卻絲毫不曾減少,倚在吧台上,他反手倒進一杯威士忌,猛灌下肚,一絲火辣的快感伴著輕微的疼痛順著喉嚨而下,曾經他也有個家,雖然不溫馨、雖然不和睦,可那也是個家,可本就不和睦溫馨的家也終於讓那個女人給毀了,既然這樣,誰還能指望他好生待她的女兒?
他起身,禿廢地扯著領帶,順手拎起吧台上的威士忌向臥室走去……。
…………
清晨醒來,酗酒後頭暈地抬不起頭,他無力躺回床上,瞪視著天花板發呆,一縷朝陽透過窗戶斜照在牆壁上掛起的一套熨燙整齊的西服上,精湛的剪裁手法塑造出了男裝的精致輪廓,軍用改良的圓角下擺禮服,再配一些新一季的裝飾品,如太陽鏡、旅行包、可愛領結之類的東西,更能迎合現在男士的穿衣風格,不過這樣率性的穿衣風格不適合林軒,他鍾情於中規中距的職業裝。
西服的透明塑料包裝折射著微弱的光線掃到床上,他緩慢地移動視線,灼灼的視線落在那件並不昂貴的西服上,他依稀記得她當時謙卑的樣子,更難得的是他還記得她說過:就算你不喜歡也請先收下。
那溫柔明快的笑不經意爬上腦海,他惱人地爬爬頭,努力甩掉腦海裏的影像,坐起身活動一下僵硬的肢體,雙腳剛落地卻意外地嗅到一絲清香味,踩在地上才猛然發現昨晚他把輪椅落在了客廳,輕拉開臥室的門,一股粥的清香味道撲鼻而來,他沒有瞥見她的身影,想是正在熬粥,尋到輪椅,他啟動了電子按鈕。
緩慢地滑到廚房門口,穿著居家服的羅紫杉正背對他,一隻手忙著攪動高壓鍋裏的粥,一隻手還不忘撈起盆裏洗好的菜,忙碌的身影散發著成熟小女人該有的韻味,發卡盤起的長發掉下幾縷碎發落在白皙的頸間,更讓她增添了幾分性感!很誘人!會讓人不經意聯想到秀色可餐!
出神地欣賞她,卻趕在她沒有發現自己前選擇沉默地離開,匆匆衝進洗手間,用涼水衝刷心中為她激起的層層漣漪,這種不尋常的悸動在淩逸身上都不曾發生過,她又有何德何能能讓他動心?不停甩動頭顱,似是那樣就可以把她從腦海裏踢出一樣。
洗漱完畢,林軒的心情也已經恢複該有的平靜,鬆鬆垮垮地坐著輪椅來到客廳。
羅紫杉已經擺了食物到餐廳,一碗熬製濃稠的皮蛋瘦肉粥,一籠皮薄陷靚的小蒸包,配一碟鮮美的涼菜,這樣的早餐談不上豐富,可還算有營養。
羅紫杉對著林軒揚起明快的笑,“可以吃飯了,起得有點晚,隻能準備這些,將就著吃點,我晚上再做得豐富點。”羅紫杉自顧自解釋道,至於他心裏剛剛的掙紮卻全然不知。
林軒冷睇她一眼,很好地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以後不用再準備我的飯。”聲音透著剛睡醒的慵懶,還有點點性感的沙啞,要不是那麼冷漠的眼神,她會以為自己剛才聽錯了。
“為什麼?”之所以說女人傻,是因為她們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會失去該有的理智,就像現在的羅紫杉,隻能傻傻地問為什麼,而不能思考他說那句話原因。
“沒有理由,隻是單純的不喜歡。”
“可是,那樣的話你要每天都在外麵吃嗎?外麵的食物不衛生。”
“我習慣了。”
“呃?”習慣了?他是想說,即使已經結婚,他們也要形同陌路嗎?個人抱著自己的習慣生活在一起?
眼前的食物瞅著很陌生,不過看起來很有食欲的樣子,他收斂眼簾,低垂著頭不再看她,看著眼前擺放的小碟不知作何用?徑自抓了籠包直接往口裏送……。
“小心……”回過神的羅紫杉燙字還未出口,隻見湯汁四濺,他猛地低頭,好在沒有濺到衣服上,不過地板跟茶幾可遭了殃。
她眼疾手快地送上紙巾,又體貼地為他端上一杯涼開水,想他十多年來沒有吃過這麼正宗的中餐了,“剛剛出鍋會燙的,先從旁邊咬一小口,然後把裏麵的湯汁吸一下再吃。”
溫怒的神色因了這幾句貼心的體己話而有所緩和,學著她的樣子,用筷子把小籠包夾進小碟裏,輕咬一口籠包的邊緣,慢慢吸著湯汁,再咬一口,似乎口感不錯,可舌頭剛有被燙到,他有點食不知味地吃著。
看他笨拙的吃法羅紫杉忍住想笑的衝動,學他低垂著眼簾,時不時抬眼偷瞧他,他冷漠的神情一如剛見麵時的疏離,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她不得而知。
她曾經以為單獨相處的兩個人是沒有隔閡的,是輕鬆的,原來,有沒有隔閡,是不是輕鬆並不是她認為的這麼簡單,而是要取決於他的心情。
看她忽然低落的情緒,他沒來由的一陣煩躁,沒了心思品嚐她費心準備的早餐,大口喝下她早為他涼好的粥,冷漠的轉身離開,留給她一個沒有半點溫度的背影,隨之留下一室的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