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七章 青南山(2 / 3)

白夫人不在意的擺擺手,“唉,下麵鋪著沙子,摔不壞的。小孩的事大人不要管太多,要培養小孩從小自立自強。”

青衣女子無奈的歎氣,心內嘀咕:“什麼歪理,夫人是為了看好戲才是真。”

這時那兩個孩子正要一塊去洗臉,白夫人現身走過去。小雅分明聽到她走時興致盎然的自言自語:小孩子真好玩!

小雅隻能搖頭歎氣,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無奈道:“孩子你現在就多多拜佛,祈禱你生出來後夫人轉性,不要玩你玩的太厲害,為娘可是保不了你的。”

白夫人走到兩個小孩跟前,板起臉,抬著下巴,佯裝威嚴的說:“白千漠,你這是怎麼回事,又哭來著?”

哥哥藍卿心內惴惴,皺眉想著如何渡過難關。當事人白千漠則瞪著兀自帶著水汽的眼睛,神色無比自然的說:“不是的媽媽,”指了指地下的沙子,“是剛剛刮風把沙子吹到我眼睛裏了,我正要去洗呢!”

藍卿也趕忙說:“是是,娘,我正要帶著他去洗眼睛呢。”

白夫人懷疑的看了他們一眼,說道:“是嗎?”等自覺欣賞夠了兩個小孩強自鎮定的可愛神態,才放鬆語氣說:“那快去洗吧,洗完了去飯廳吃飯。”然後迅速的轉身離開,便再也憋不住,低聲的吃吃笑出來。

飯廳內一張圓桌,整齊的擺放了六把椅子和六套碗筷。四十歲的陳嫂手腳麻利的剛把飯菜擺好,白夫人和小雅便一同到了。過了一會,兩個小孩也樂顛顛的過來了。白千漠年齡雖小,一路上蹬蹬蹬的跑過來動靜卻不小,藍卿也不得不跟著他跑,以防他摔著,然他落地輕、步子大,和白千漠的腳步聲明顯不同。白夫人遠遠聽著這聲音,一邊眉就挑了起來,悠然說道:“哼,看來白千漠又欠收拾了!”陳嫂和小雅右眼同時一跳,對視一眼,無聲交流。

所幸一路平安,白千漠衝到桌旁,便奮發自強的爬上椅子,還沒坐正就迫不及待的雙手開動,左手就著杯子喝了口茶,右手抓起筷子便伸了出去。眼看就要夠著最喜歡的清蒸鮮蝦卷,斜斜裏伸出一隻白白的纖手,在緊要的瞬間拿走了盤子。白千漠筷子一頓,又伸向旁邊的翡翠豆腐,卻又被那隻手拿走了。

白千漠終於發現不對,抬頭看向那隻手的主人……他的母親白夫人,正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態瞧著他。

這時藍卿到了桌前,先站定,神態恭謹的說:“娘親好,小雅姐姐好,陳嫂好!”

三個人各自微笑著答應了一聲,尤其是白夫人,神色間充滿讚賞和喜愛。藍卿這才到桌前坐定。

小小的白千漠終於頓悟,機靈的放下筷子,爬下椅子,走到離桌子三步遠的地方站定,誇張的鞠了一個躬,抬頭挺胸,大聲地說:“媽媽好,小雅姐姐好,陳嫂好!”一轉眼看到哥哥正瞧著他,又咧起笑容說:“哥哥好!”

他奶聲奶氣、咬字不清的問了這一大段好,隻把陳嫂和小雅哄得不行,忙說:“好好好,漠漠快坐上來!”藍卿也抿著嘴笑。

白千漠不挪步,眼巴巴的看向白夫人。

白夫人抿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說:“下次不用鞠躬,太假。坐上來吧!”

白千漠如遇大赦,但也不敢再放肆,乖乖到椅子上坐好。這次學乖了,看比他大的四個人都沒動筷子,他也不動,隻眼巴巴的看著滿桌子的菜,聞著香味暗吞口水。

白夫人皺眉看向他,“數數在場的有幾個人?”

白千漠看了一圈,脆聲道:“四,不,五個!”暗吐了一下舌頭,剛剛差點把自己忘了。

白夫人又問:“吃飯一共應該有幾個人?”

白千漠答:“六個。”

“少了誰呢?”

“少了……少了英哥哥。”白千漠喪氣的垂下頭,自覺把英哥哥忘了十分不該,也總算知道自己錯在哪了。

這時,突然響起一陣爽朗的男子笑聲,白千漠一聽便猛的抬頭看過去。

一個年輕男子從月洞門外進來,身穿深藍衣衫,濃眉大眼,體態修長,頗為英俊。他叫吳敏英,是小雅的丈夫。吳敏英自小家境艱難,母親病弱,父親走街串巷賣豆腐。吳敏英小時也上過兩年私塾,後來母親病重過世,他便輟了學幫著父親做買賣,年紀大點便進了一家酒樓做穿堂夥計。吳敏英勤勞刻苦,指望一邊掙錢一邊學點廚子的本領,以後能多掙點錢。

奈何酒樓老板是個吝嗇鬼,不肯多招人手,一個夥計幹兩個人的活,還常常尋隙克扣工錢,吳敏英等累死累活,工錢貼補家用後也常常所剩無幾。隻因這間酒樓是錦南城最大的,且管吃住,在這做事起碼有飯吃,有地方住,便也沒離開,一直做了兩年。後來吳敏英聽來酒樓吃飯的客人說起城西開了一家新酒樓,菜做的不錯,生意紅火,正在增招夥計,雖然酒樓小,但老板承諾包吃住,工錢也優厚的多,吳敏英決定賭賭運氣,便去了白夫人新開的酒樓。

那時酒樓初開,白夫人和小雅也常常在酒樓做事。白夫人看吳敏英麵相雖然老實,但內裏十分精明,心思靈活,最重要的是正直磊落,明裏暗裏的考察了幾次,便決意培養他。吳敏英也沒讓她失望,在他的幫助下,白夫人名下的酒樓飯鋪發展迅猛。常常是白夫人提出一個新穎的點子,別人還雲裏霧裏,他便已明白,當下便風風火火的操辦。現在他已是百米美食街酒樓飯鋪的總管事。去年,白夫人看他和小雅情投意合,便做主促成了兩人的好事,此時小雅已有兩個月的身孕。

白千漠看見他,歡喜的叫了聲:“英哥哥!”

吳敏英在月洞門外早已看了半天,知道他剛吃了一頓教訓,高高的答應了一聲“漠漠真乖”,過來單手抱起他轉了兩圈,然後變魔術般的拿出一把糖葫蘆。

白千漠歡呼著拿起一隻剛要吃,便聽見母親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馬上會意:“英哥哥,我吃完飯再吃。”

吳敏英知道他被白夫人管得緊,心下暗暗好笑,嘴上說著:“好,吃完飯和藍卿一塊吃。”

白千漠一本正經的說:“還有小雅姐姐。媽媽說小雅姐姐有了小孩,喜歡吃酸的東西。”

小雅麵皮薄,一下子紅了臉。

吳敏英摸摸鼻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自然知道妻子的喜好,糖葫蘆也買了妻子的份,此時自然更加歡喜:“嗯,漠漠真懂事。”

吳敏英放下孩子,眾人便一同吃飯。白千漠在母親麵前一向很乖,不用陳嫂喂,自己乖乖的吃了不少。藍卿自然更不需人操心。

吃完飯,白千漠和藍卿一人拿了一隻糖葫蘆,坐在飯廳階下的青磚上,對著花草吃的津津有味,不時互相笑嗬嗬的遞話。小雅見此,一人給他們屁股底下塞了一個棉墊子,便回房休息了。

陳嫂收拾了碗筷,白夫人和吳敏英一邊喝茶,一邊談事。

吳敏英道:“賽詩大會的發起人梁舉人、何舉人和李秀才今天上午一同去找我,說賽詩大會的時候希望夫人能出席參加。”

白夫人皺眉:“我去做什麼?那時我是看他們著實為難,又想到可以趁此機會宣傳咱們酒樓,才出錢出力的,可不是真對什麼賽詩有興趣。”

吳敏英點頭道:“我自然知道夫人是不願出這些風頭的,也推辭來著。不過,因為是在端午當天舉行,每年的端午節都會有龍舟會,這賽詩大會的場地便也安排在了賽龍舟的車公河畔,二賽同時進行,才子們可以當天耳聞目睹的任何場景為題自由發揮。這評定輸贏的工具說來奇怪,便是我們提供的粽子。參賽者把詩作寫出來讓在場的觀眾品評,認為他寫得好壞,觀眾代表便給他相應數量的粽子。最多可以給十個,最少可以一個都不給,以得到粽子的多寡判定名次。梁舉人說夫人仁德寬厚,慷慨讚助,雖為女子,不是一般婦孺,定要邀請夫人作為觀眾代表之一。”

白夫人笑道:“這樣的話,你去就可以了,你完全可以代表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