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 烏奴國(3 / 3)

她睡了大半天,此時沒有一絲困意。回想起白天的狀況,不由得笑出了聲。那個托木哈實在是討厭之極,一直拿放肆的目光看她,看得她渾身不自在,想狠狠揍他一頓卻偏偏不能這麼幹,而在眾目睽睽之下維持花桑公主的風範,扮演嬌弱柔媚的淑女,不急不緩,走間距等長的步子,對她來說更是難上加難,加上有托木哈如芒刺在背,使得那從大門到房間的幾百步距離變得好像長路漫漫遙不可及一樣,不得已之下想出裝暈的法子,如此一來,留給烏奴人美麗嬌弱的印象,也算是沒有辱沒了公主的頭銜。且她本來就感覺可能受了些風寒,身體不適,雖然沒有嚴重到不支昏倒的地步,但裝暈應也不會被醫生瞧出破綻。隻是千算萬算,還是失了一招。她萬萬沒想到托木哈竟然推開小珠兒摟住她,心中大歎失策,懊悔不已,隻是已經暈了過去,再醒來豈不是讓人知道她是裝的,隻好認命的裝到底,忍住想砍死他的衝動和他難聞的體味一暈到底。幸好後來赫連信發話,她才得以解脫。這麼想來,真得謝謝赫連信才是。後來可能是因為身體疲累或風寒發作,她竟真的睡著了,以致深夜方醒。

窗外間或傳來蟲聲嘶鳴,她推開窗子,月光傾瀉在地上,照了一片白。她驚喜的仰頭,一輪圓圓的明月掛在天上,在花間樹下灑下片片碎銀。像這樣明亮的月色並不多見,她來了興致,倚著窗子,看著外麵的夜色出神。天涯明月共此時,不知赫連信此時在做什麼。

驀地,庭院的花樹下傳來一聲輕歎,幽幽的鑽進她耳朵,感覺就像有人在她耳邊一般。

她沉聲驚呼:“誰?”心中一緊,祈禱千萬不要是托木哈那個好色鬼,如果他圖謀不軌,她還不確定能夠打過他。

一陣輕微的破空聲傳來,房間內的燈火應聲而滅,頓時黑了下來,幸好有窗外的月色照著,能使人看清房內的大概陳設。緊接著眼前有人影一晃而過,應是閃進了房內。

李雲袖心一顫,這麼快的身手,功夫一定勝過她許多,如果對方是壞人,那她今晚就死定了。

來人在房內不可見的黑暗處站定,輕聲道:“是我。”

是赫連信的聲音。李雲袖鬆了口氣,拍拍胸口:“幹嗎神出鬼沒的,嚇死我了!”

“關上窗子。”他簡短的說道,語氣淡然,使人難以猜測其意圖情緒。

她一邊猜想著他深夜造訪的目的,一邊聽話的把窗子關好,房間內頓時一片黑暗。

“今天怎麼會突然暈倒,真的受了風寒嗎?”雖然他說的是疑問句,然話裏的懷疑意味卻顯而易見。

她撲哧笑出了聲,雖然這句話沒什麼好笑的,但赫連信開門見山的跟她談話還是頭一遭,而且她本以為赫連信深夜來找她定是有什麼十分重要的事,沒想到卻是問這件事。“說真嘛,倒也不全真,假嘛,倒也不是都假,但一開始,我的確是故意昏倒的。”

“為什麼?”他頓了一頓,接道:“是想試試托木哈有多迷戀你嗎?”

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她能聽出他語氣中淡淡的嘲諷,就像針一樣刺痛了她。“哼,你以為我是自戀狂嗎,誰稀罕他迷戀我,我都快討厭死他了,要不是因為他看得我如坐針氈,我會想出這個辦法嗎,倒黴的是我低估了他的臉皮厚度,沒想到他會……哼,我真是要被氣死了!”雖然心中有氣,卻還是跟他解釋了,生氣歸生氣,她不想被他看扁。

赫連信不語,片刻之後才道:“你說假也不是真假,是什麼意思。”語氣和緩了些,應是相信了她的話。

她沒好氣的道:“說的是病啊,我的確感覺有些不舒服,琢磨著裝病應該不會被發現,才敢那麼做,我可沒想壞你的大計!”

一陣沉默之後,他道:“你突然暈倒,讓我很擔心,又不能判定真假,心中有些煩躁,不是怪你打亂了我的計劃,袖妹不要在意。”

什麼?她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難以相信這個高貴的公子哥兒竟然向她道歉,而且語氣還是那麼的懇切,她可是從未期望過這個,一時有些措手不及,忙道:“算了算了,我沒那麼小氣的。”

赫連信卻又一聲輕歎,“袖妹既然是在病中,以致昏倒那麼嚴重,又怎麼會在深夜時分大開著窗子吹夜風呢,若是被托木哈的人發現,豈不是要懷疑你了。我們現時畢竟是在他的地盤上,不得不萬事小心,因此我才出聲提醒。”

李雲袖聽的一臉慚愧,想自己的確是大意了,沒有把周遭暗藏的危險放在心上,進入到緊張戒備、高度警惕的狀態,不過這對從小在和平年代長大的她來說,的確不容易培養這種意識。

“哦,那好吧,算我們扯平了。對了,既然情況很危險,你怎麼又敢半夜裏到處溜達呢,還跑到我這裏,不怕被人發現?”說完才醒覺赫連信身手不凡,自然有不被人發現的本事,益發覺得他高深莫測。

他有些無奈。“我哪裏是到處溜達,有那麼悠閑麼,隻是想探察府內的地勢環境,不料撞見你深夜賞月,才現身相見。”

她笑道:“你這是現身相見嗎,出聲相認還差不多,忽的一下閃進來,害我以為是什麼登徒浪子,白緊張了一把。”

等了好一會不見他回話,才驀然驚覺這個玩笑對他開的有些太隨便了,怎們能說太子是登徒子呢,虧得他修養好沒說什麼,但這也夠她糗的了。此時處身於黑暗之中,二人間的氣氛似乎比平時少了些尷尬僵硬,多了些自然親近,才使她不經心的說出大不敬的話。她忽然很想有一盞燈,能夠讓她看清赫連信剛才的樣子,如果能看到他羞紅了臉的可愛樣兒,那她一定樂翻了。

李雲袖還在想入非非,卻聽得他甩下一句“夜深了,告辭。”便匆忙的走了,在月色中一閃便沒了蹤影。她回想著剛才的情景,自顧自的樂了一會,也重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