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時代旋渦:俯瞰人生的繆斯(1)(1 / 3)

1.心向自由

對於遠行的人而言,家的氣味總會散發著巨大的吸引力,讓人魂牽夢縈。家能夠給予人的幸福,不同於事業上的滿足感,那是溫和的,舒適的,安穩的。無論走出多遠,隻要想到家中的妻兒,想到家中可口的飯菜,男人的心中便會湧起一絲說不清的溫情。而對於整日被家庭所負累,不得不整日囚禁於家中的女人來說,家庭便是另一種意義了。在那些受盡了封建思想和教育摧殘,隻懂得三從四德的女人而言,丈夫是天,相夫教子就是她們生活的全部意義,而對於那些接受過西方教育,對民主自由有所了解的新時代女性而言,家便成了束縛她們行走的腳鐐。她們並非不熱愛家庭,不喜歡家務,可若是讓她們放棄自己的夢想和愛好,整日圍著家中的事務轉個不停,那便如坐牢一般的痛苦。

雖然那段日子裏,林徽因在文學和建築設計上都有一些成就,可是隻有她自己才清楚,她要經曆多少精神上的折磨才能將這些成就完成。她創作那些小說和詩歌的時候,往往創作的興致正濃,孩子的啼哭便打亂了她的思緒,她不得不將孩子抱過來,耐心地哄著他,拍著他,直到他安穩地睡去,她才能夠回到桌前。而此時,之前的那些思緒早已飄得無影無蹤,再想要尋,已經尋不到了。

有時,梁家與林家的親戚們前來拜訪後會留宿,這些日子裏,林徽因便更是不得閑。林徽因是林家的長女,梁思成是梁家的長子,梁思成不在的時候,弟妹們的吃住自然都要由她安排妥當。為了方便弟妹們的住宿,她不得不繪製了一張床鋪圖,將每一張房間共有幾張床鋪,每一張床鋪都要讓誰睡下一一列好,然後準備好每個人的鋪蓋,以及第二天起床後的早點。

所有事情裏,最讓林徽因傷神傷情的就是孩子生病。孩子病在其身,母親痛在其心。確是日日煎熬,不得鬆懈。再冰曾記得,她兒時的某一次病時,林徽因為了照顧她,讓她與自己住在同一室房裏。由於大夫囑咐過,再冰口渴時不可以多飲水,林徽因便將一勺水分多次小心地喂給她喝。到了夜裏,林徽因雖然打算讓再冰自己飲水,將小茶壺放在了再冰的床頭,卻仍是一夜未睡。每當再冰醒來,想要飲水的時候,她都會小心地觀察,生怕她出意外。

林徽因曾經對費慰梅講:“當我在做那些家務瑣事的時候,總是覺得很悲涼,因為我冷落了某個地方某些我雖不認識,對於我卻更有意義和重要的人們。這樣我總是匆匆幹完手頭的活,以便回去同別人‘談話’,並常常因為手上的活老幹不完,或老是不斷增加而變得很不耐煩。這樣我就總是不善於家務,因為我總是心不在焉,心裏詛咒手頭的活(盡管我也可以從中取樂並且幹得非常出色)。另一方麵,如果我真的在寫作或做類似的事,而同時意識到我正在忽視自己的家,便一點也不感到內疚,事實上我會覺得快樂和明智,因為做了更值得做的事。隻有在我的孩子看來生了病或體重減輕時我才會感到不安,半夜醒來會想,我這麼做究竟是對還是不對。”

費慰梅來自西方,她知道,林徽因雖然是中國人,然而從小受到的西方教育和多年的國外大學生涯早已改變了她的心,使她成為了一位有著西方思想的中國人。“林徽因當然是過渡一代的一員,對約定俗成的限製是反抗的……可是此刻在家裏一切都像要使她铩羽而歸……她實際上是這十個人的囚犯……”在提及好友當時生活的時候,費慰梅曾惋惜地這樣說。正是因為不忍林徽因在生活的瑣事中失去靈性,擔心她越來越消沉,費慰梅才會拉她出去騎馬,帶她放鬆。

有一次,費慰梅見林徽因的麵上帶有深深的失落之情,便將她從家中拉出去,帶她去郊外騎馬。那是一段不一樣的體驗,與之前的琴棋書畫不同,騎在馬上的感覺是一種釋放,一種自由。

馬背上的林徽因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是灑脫,什麼是奔放。她愛上了這種感覺,於是,她愛上了騎馬,還特意買了馬鞍和馬褲。

費慰梅的丈夫也是位美國人,他熱愛騎馬,馬術一流,有美利堅騎士之稱,然而當他見到馬背上的林徽因時,他的心被震了一下,他沒想到這樣一位看上去柔弱的女子竟然能在馬背上呈現出另一種英姿,那是一種不亞於任何一位專業騎士的,專業的、帥氣的英姿。

馬背上的林徽因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此時的她不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不是需要整日打理家庭事務的太太,不是那個寫得出柔美文字的嬌柔女子,也不是那個趴在繪圖桌上小心謹慎、一絲不苟的建築家。一切束縛都沒有了,她像是落入凡間的精靈,像是古代戰場上的騎士,那份颯爽的英姿,讓見到的人都為之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