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落花無言:突如其來的命運悲歌(2)(1 / 2)

寫著寫著,林徽因又一次想起徐誌摩離開北京前的那晚曾與她提到,飛機曾經改簽了三次,並說若是再改簽,他便不走了。

若他那次真的就不走了,不知是否就不會有之後的悲劇發生。那時,徐誌摩已經徹底愛上了在北京的生活,他知道陸小曼在藝術和文學上有著驚人的天賦,他不忍她浪費那些天賦,整日沉浸在上海那些紙醉金迷的圈子裏,便多次寫信希望陸小曼可以入北京,與他一起過那種健康的陽光的生活,陸小曼卻總是催他回上海,一次又一次地請求讓徐誌摩既不願接受,又不忍拒絕。那次決定回上海,便是因了陸小曼的一再催促,也是擔心陸小曼對他再三要求她入京的事情生了氣。

徐誌摩還是愛著陸小曼的,雖然她胡亂發脾氣,有著太多不好的習慣,可他還是愛著她的。他忘不掉初遇時兩人一見如故,忘不掉兩人在一起時那無與倫比的幸福時光,他一直在期望著,隻要陸小曼與他一同進京,那些不健康的,便會剔除,那些幸福的,便會回來。可惜的是,直到最後,他這個簡單的願望也沒有成真。

她想起她的姊丈溫源寧不久前曾提到與徐誌摩同學時,發生在徐誌摩身上的趣事:他會站在雨中等彩虹的出現,會為了拜見自己心中的偶像不顧波折,會為了自己的理想放棄家人為他安排好的一切,為了與一位朋友說幾句話而經曆幾番周折……那些事情聽來令人感到好笑,卻也正符合了徐誌摩一貫的風格,他一直那樣天真,那樣隨性,那樣執著,偶爾也會迷糊,但他永遠是真誠的,不加修飾的,這才使得任何人與他相處時,都能感受到格外的輕鬆,也使他收獲了無數來自各個領域的朋友。

“人家說誌摩的為人隻是不經意的浪漫,誌摩的詩全是抒情詩,這斷語從不認識他的人聽來可以說很公平,從他朋友們看來實在是對不起他。誌摩是個很古怪的人,浪漫固然,但他人格裏最精華的卻是他對人的同情,和藹,和優容;沒有一個人,他對對方不和藹,沒有一種人,他不能優容,沒有一種的情感,他絕對地不能表同情。”“他這樣的溫和,這樣的優容,真能使許多人慚愧,我可以忠實地說,至少他要比我們多數的人偉大許多……”

她又想起與徐誌摩接觸的過程中,每一次,他都能給自己驚喜和欣喜。他的知識那樣廣泛,除了文學和哲學,數學、天文、物理、戲劇、繪畫等他也都有興趣,並研究過一些。每次與他交談,他都能將她的眼界拓寬一些,再拓寬一些。他是那樣熱愛生活,那樣舍不得離開這個世界,為何命運卻偏偏不給他多一些的機會,不讓他在這個世界裏多享受一段日子呢?難道是因為上天不忍再看著他這樣有才華,有靈氣的人,被現實所累,被世俗所困,想要讓他得以解脫嗎?或許,就是這樣的吧,若真的是這樣的原因,自己的心也能稍安一些了,林徽因想。

“我不敢再往下寫,誌摩若是有靈聽到比他年輕許多的一個小朋友拿著老聲老氣的語調談到他的為人不覺得不快麼?這裏我又來個極難堪的回憶,那一年他在這同一個的報紙上寫了那篇傷我父親慘故的文章,這夢幻似的人生轉了幾個彎,曾幾何時,卻輪到我在這風緊夜深裏握吊他慘變。這是什麼人生?什麼風濤?

什麼道路?誌摩,你這最後的解脫未始不是幸福,不是聰明,我該當羨慕你才是。”

一篇長長的文章就在一次次淚眼蒙矓中被寫完了。寫完這些,林徽因心裏那團散不去的愁悶,似乎變得好些了。她將寫完的《悼誌摩》發給了《北平晨報》,文章於同年12月7日被發布在了報紙上。

梁思成回來了,他為林徽因帶回了一小塊“濟南號”的木板。看著這塊木板,林徽因便自然地想到,徐誌摩是在受到多麼嚴重的衝擊後離開的人世。她接過木板,將它用紗布包好,然後懸掛在了臥室的牆壁上。梁思成看著她的舉動,沒有絲毫不悅,他知道,她在對知己的進行紀念和悼念。自此,天人兩隔,隻得夢中相見。

3.你是人間四月天

1932年8月,林徽因為梁家生下了第二個孩子,一個男孩。

林徽因和梁思成給孩子起了“梁從誡”這個名字,與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一樣,同樣是為了紀念《營造法式》的作者李誡。

林徽因是開放的,也是傳統的,雖然她與梁思成都接受了多年的西方教育,但是她清楚地明白兒子在梁思成心中的分量。他固然愛他們的女兒,但是在他的心中,由男孩子繼承香火的傳統還保留著,並且,他一直認為男孩子比女孩子更適合學建築,所以兒子的誕生讓他的心中產生了極大的滿足感和希望,他非常希望這個孩子長大以後能夠繼承他的事業,成為一名比自己還要出色的建築學家。而她,作為母親,對孩子並沒有太多的期望,隻要孩子能夠平安、健康、快樂,她便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