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詩話山河,一扇掛滿美麗詩意的窗戶(3 / 3)

一座滋潤寧夏詩歌史也部分地滋潤了中國詩歌史的六盤山,在新時期同樣成了寧夏詩歌史的溫床,一代代六盤山詩人成為寧夏詩歌版圖上的中間力量,無論從六盤山走到寧夏首府銀川的詩人,還是目前仍堅守在六盤山下的詩人,無疑是構成寧夏詩歌疆域的一個個重要城池或山河。同樣,諸如中國西部首屆“六盤山詩會”、《六盤山》文學雜誌等這樣的載體,馱載著六盤山詩歌穩妥而厚重地步入中國詩歌的殿堂。

三 賀蘭山:聖山和神山中暗隱的詩意走廊

許多國人是通過嶽飛的那句“駕長車踏破賀蘭山闕”知道賀蘭山的,其實,嶽飛所說的賀蘭山並不是寧夏和內蒙古界山的這座賀蘭山,因為嶽飛長期和女真人交戰,而女真人並未生活在賀蘭山周圍地區,當他寫下“駕長車踏破賀蘭山闕”時,竟然以為賀蘭山是女真人生活地區的一個山。然而,嶽飛的這句詩是迄今為止賀蘭山這座詩歌之山中影響力最大的一句,如果說曆代歌詠賀蘭山的詩句串起來組成一個詩歌項鏈,那麼,這句就是其中最燦爛的一顆。

賀蘭山以其南北200多公裏的高大身軀擋住了北方的寒流,而且也盛滿了千年間的詩歌記載,成為一條被詩歌文身的山脈,這些不同時期的作品構築出了一條記載曆史、凸顯詩性的詩歌長廊。

從遠古時候起,賀蘭山一帶的先民留下來的古老岩畫,其實就是一種詩性的表達。中原地區進入《詩經》以後的詩歌時代,這裏因為長期被遊牧部族占領,並沒留下以文字體現的詩歌作品。秦漢至南北朝時期,內地偶有描寫賀蘭山地區的邊塞詩歌,反映秦漢軍隊和匈奴作戰及邊塞風光的內容。隋唐時期,隨著和賀蘭山地區隔黃河而望的靈州成為大唐邊地重鎮,大批邊塞詩人來到塞上,巍峨高大的賀蘭山成了他們筆下反映塞上軍事生活的重要題材,這在王維《老將行》中的“賀蘭山下陣如雲,羽檄交馳日夕聞。節使三河募年少,詔書五道出將軍”;盧汝弼的《和李秀才邊庭四時怨》中“朔風吹雪透刀瘢,飲馬長城窟更寒。半夜火來知有敵,一時齊保賀蘭山”;賈島《送李騎曹》中“賀蘭山頂草,時動卷旗風”等詩句中有著明顯體現。那時的賀蘭山給詩人們留下的是軍營對峙,戰事公文飛越而過;北風吹雪,冷透了將士身上刀傷;飲馬長城,使洞穴的積水更覺得寒冷的景象或感受。那時的賀蘭山就是邊界的體現,是成就男兒事業的地方。在這裏武能征戰,文可抒情,一方麵是牧場如茵,駿馬嘶鳴,如水月光下的羌笛聲嫋繞;一方麵是金戈鐵馬、戰旗飛舞,如血殘陽下殺聲、鼓聲、馬蹄聲不息。一次次戰爭前的熱血沸騰,一次次戰爭後的喜悅或沮喪,構成了一幅幅凝重、壯美、生動、鮮活的塞上生活場景,這為詩人們提供著激情四溢的出口,留下了賀蘭山在這一時期的詩性激揚。

隨著秦漢時期就開始的開發,賀蘭山下的寧夏平原出現人工綠洲讓地理學家酈道元也寫下了“桑果餘林,立於洲上”的壯麗風光。唐代詩人韋蟾在他的《送盧潘尚書之靈武》中寫的“賀蘭山下果園成,塞北江南舊有名”,不僅描寫了賀蘭山的景象,更為同時代乃至後人通過詩歌為寧夏定義了“塞上江南”的美稱。

在整個中國的名山中,恐怕沒有一座山像賀蘭山在整個古代一直都沒有中斷過戰火的紛擾,戰爭的詩篇一直是這座詩山的主題。1038年,黨項羌領袖元昊在賀蘭山下建立大白高國,並開始近200年和宋朝的抗衡,在此期間還和契丹、蒙古、回鶻、吐蕃等遊牧部族多次在賀蘭山地區發生戰爭。這就導致了在宋朝詩人眼裏,賀蘭山成了一道不可逾越但又必須逾越的人文屏障,在契丹和蒙古、回鶻、吐蕃等遊牧部族眼裏,賀蘭山成了他們入侵西夏王朝的障礙。這種曆史背景下的賀蘭山,就有了宋代司馬光筆下的“賀蘭山前烽火滿,誰令小虜驕須臾”、宋時詩人強至筆下“十萬強弓略未彎,妖氛漸滅賀蘭山”、宋朝詩人陳鬱“焉知不將萬人行,橫槊秋風賀蘭道”等詩句,而嶽飛的那句“駕長車踏破賀蘭山闕”更是將宋時賀蘭山的詩意助推到了巔峰。

由於蒙元政權對西夏王朝采取滅絕性政策,西夏境內的詩人描寫賀蘭山的詩歌作品罕有留世。元朝時,賀蘭山同樣是詩人們描寫的對象,既有貢泰父“使君對坐蘭山圖,石數江南眾山綠”的愜意觀畫,也有馬祖常“賀蘭山下河西地,女郎十八梳高髻”的風情描寫。

明代,賀蘭山再次成為明政權防禦蒙元殘餘勢力的軍事屏障,新的邊塞之地引發朱元璋第十六子朱栴來到賀蘭山下,這位“太子詩人”麵對賀蘭山既寫下了“北風吹沙天際吼,雪花紛紛大如手。青山頃刻頭盡白,平地須臾盈尺厚”的賀蘭大雪,也有“巍峨高聳鎮西陲,勢壓群山培嶁隨。積雪日烘岩冗瑩,曉雲晴駐岫峰奇”的賀蘭雪晴。“太子詩歌”之後,明王室中的慶靖王朱秩庶的第五個兒子朱秩炅、二世慶王朱秩奎的兒子朱邃典也先後來到寧夏,留下了不少關於賀蘭山的詩歌,既有朱秩炅在拜寺口憑吊時的“文殊有殿存遺址,拜寺無僧說舊遊”,也有站在山下的堡寨舊址上發出“鳴鳥不知亡國恨,晚花猶乞過人憐”的慨歎,還有觀覽西夏王陵後發出“賀蘭山下古塚稠,高下有如浮水漚。道逢古老向我告,雲是昔時王與侯”的喟歎,更有朱邃典筆下“岩際雲開青益顯,峰頭寒重雪難融”的賀蘭晴雪描寫。除了王室詩人外,明代首任三邊總製、帶兵駐守賀蘭山的王越,從江南謫戍寧夏的唐鑒、以右副都禦使巡撫寧夏的王珣及其子王崇文、右副都禦使巡撫寧夏的韓文、以右副都禦使巡撫寧夏的楊守禮、以兵部尚書總製寧夏的王瓊等明代著名戰事詩人在駐守寧夏時期,都留下大量關於賀蘭山的詩句。而明代著名詩人李夢陽來到賀蘭山下寫就的《夏城漫興》《出塞》等詩歌,將賀蘭山詩歌長廊提升到一個高度,“名存異代唐渠古,雲鎖空山夏寺多”等名句更為詩山賀蘭添加了質地。一代詞宗湯顯祖在《夏州亂》中留下的“賀蘭山前高射天,花馬池南暗穿虜”,一代名相張居正在《塞下曲》中寫的“一聲羌笛吹關柳,萬卒雕戈擁賀蘭”等,至今仍是瀏覽賀蘭山詩歌長廊中璀璨而耀眼的一節。

清代至民國時期,由於寧夏成為中國版圖腹心之地,戰事遠去,眾多詩人留下多是歌詠景觀、抒發情緒之作,整體的詩歌創作水準和藝術氣魄較唐、明兩代自是遜色不少。

2003年7月12日,我和同事、朋友策劃的銀川大地房產詩歌朗誦會,在古老而神秘的西夏王陵前、在連綿不絕的賀蘭山腳下開幕,這是賀蘭山迎來的第一次詩歌朗誦會,除了邀請外地的詩人外,寧夏本土詩人幾乎全部到場,讓賀蘭山聽到了一場來自詩歌界的聲音。詩山賀蘭,依舊持續著自己的詩性和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