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了一個麵目好看的男生,我和他對視很久,都沒有表情。他過來交換手機號碼,然後長時間的沉默。有時候是不需要眉目傳情的。我突然想到一句話,隻要你在愛,你永遠是16歲少女。不用太挑剔,很多事情就變得恰如其分。

泰安裏難得有個清淨的時候,他們都出去吃飯了,我想一個人休息一下。在407玩陳婧洗澡落下的化妝品。我忽然發現,女人,不論什麼年紀,什麼身份,什麼性情,什麼命運,什麼遭遇,生在一千年前或是一千年後,都少不了這麼一盒胭脂。每個女人都是華麗的表演者。有很多喧嘩的圈子,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在上海這個僵硬的地方,我希望自己是個膚淺的男人。

這裏有太多精致的女人和物質的欲望。

可能這個就是上海的特色,也就是之所以是上海。紐約亦是如此。

我一直想買一雙鞋,麻編的,可是這是冬天。每個櫥窗裏都是冬季的皮靴,都是華麗女人的有修飾品。我對皮製的東西沒什麼好感。不夠真實。陳婧的鞋子有我喜歡的那種感覺。女人是很奇怪的動物,一雙明明小了一碼的高跟鞋也會買下來,不舒服的是自己,好看的也是自己。我記得陳婧的腳很小,但是尺碼並不小……明的運動鞋,陳婧的布鞋,惠子的皮鞋。不知道是不是適合自己的鞋子。

還有,卡卡紅色的鞋子,姬霄白色的大鞋子,老槍土黃色的鞋子,其他人的已經記不清了,各色的鞋子,不知道走得最遠的是什麼。腳下的東西隻有自己知道,勉強的結果自己要承擔。

需要精雕細琢。

泰安的衛生間裏沒有牙刷,我的又落在了104。尋覓一柄牙刷的樣子很像一個悲劇的開始,而且找來找去,都是別人的牙刷。

對牙刷我有很私人化的情結。

就像接吻一樣。是很私人的東西。

熱水很少,洗澡讓人感到拘謹。鏡子裏可以看見蝴蝶骨在肩胛上顫動。等我洗完出來的時候陳婧已經在我換洗的衣物上趴著睡著了。大家都很累。可是女人和男人不同,睡著的時候依然沒有放鬆戒備。隻有一個男人在吃飯睡覺和信任一個女人的時候會像個孩子,笑容單純。都不記得這個論斷是誰下的了。很熨貼。

我倆洗澡之後便出去找吃的,一群男人在404看色情片子。泰安路還是一樣的安靜。我發覺華山路是很奇怪的一條路,連接著繁華的徐家彙和安靜的泰安路。我想,夏天的泰安路應該很美。

對街是一排小的連排別墅,應該很多年了,油綠色的蔓藤四處延伸,爬滿一壁。我喜歡站在407看對麵,那裏比這邊溫暖許多……地鐵裏很混亂,我聽見四川人在說上海話。高大的男人擋住了視線,擁擠。

陪陳婧去買火車票,這本來是姬霄的事情。地鐵在我的概念裏一直很有兩麵性,可以象征兩個極端的東西。

不記得是在哪一站,上來一個漆黑長發的女孩,丹風眼,嘴唇紅而閃耀,仿佛是從時間的另一端走出來的蘇絲黃。她手指上有一枚和我一樣的尾戒,我看了很久,然後用我的左手撫摩右手的小指。有些已經遺忘的東西又跳了出來,踐踏我的思想。恍惚覺得地鐵停下了,其實是在黑暗裏急速前進。錯覺。

我們都是城市動物,想要速食的愛情,憎恨廉價的胭脂,用欲望剩餘的唾沫濕潤卑微的心。還要裝做眼神冷漠。

走下地鐵,刺眼的燈光照亮陳婧的額頭,她閉上眼睛,任憑光線勾勒疲憊。

我對惠子的了解不多,在上海我幾乎沒有和她說過話。

27號晚上我到了和他們一起去KTV唱歌,理所當然的卡卡和明是麥霸。在大麻的強製下每個人都必須唱。可是有一個人例外。我隻知道她是卡卡的妹妹。燈光太暗,我基本沒辦法看清她長什麼樣子。她一個人坐在門口,背對我們。她讓我感覺到的除了安靜還是安靜,甚至靜得有點哀傷。她一個人在堆滿啤酒罐的桌子上寫寫畫畫。那麼暗我都不知道她自己能不能看清。

直覺她是個有故事的人,一個奇怪的女孩。

她出去了很多次,穿著拖鞋,和我們的表情不一樣。直到4點多我們回泰安我也沒聽見她說一句話。惠子給人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很強烈。我知道她是那種可以把憂傷向內掘進三尺的人。想不到來新概念的還有如此的女孩子。我很敏感地看著她的拖鞋,她手裏夾著壽百年,表情單一。

後來我才發現她笑的時候嘴角有一點向下。

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麼預兆。

還有一個人不是住在泰安的,Blue-sky,我朋友的朋友。

原本我和他是沒有緣分認識,也許就算認識也不會太熟悉。可是我要替我朋友捎一樣東西給他。在泰安我找了他很久,見人就問知道不知道鄧海勇在哪。28號侯姐來泰安的時候突然提到她在廣西招待所住,隻有鄧海勇一個參賽者在那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卡卡他們聽說廣西那邊住有美女便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趕去廣西。

見到SKY的時候我覺得很吃驚,他的樣子跟我朋友給我形容的完全不像。有點胖,高高大大的,嘴下有一顆明顯的黑痣。笑起來很和善的感覺。他是個很溫暖的人。我和他隨便聊了聊,他去年也來新概念了。他是個成熟的人,心裏沒有太多繁華。向我詢問了一些保送的事,我們聊的話題大多是我朋友。SKY和我很多看法很相近。我們一起走到光都,再從光都走回廣西招待所。路上有下雨後的泥水。凹凸的折射著一些稀疏的光。他走得很慢。

或許,在上海認識SKY是我的一些收獲。飽滿。

淩晨1點。我一個人淪陷在一個城市的傷口裏。

1月寒冬。與上海相關的記憶,出現在被霧化的鏡頭裏,狹小的房間,沒有信號的手機,白色床單。我完全無法感覺城市宛如情人的蜜意。我知道會有人拍下夜色中的零落燈火。現在醒著的人比熟睡的多。

突然想到寧波的一個朋友。有點想見到他,可是明天就要比賽了,要不我會衝動地打車去寧波看他,看他睡眼惺忪的樣子。

於是隻好選擇和同屋的女孩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陪她聊男人,聊初戀。我和她也許真的沒有太多相似的經曆,她好奇我的過去我的思想甚至我為什麼很自然地不穿衣服睡覺。嗬嗬。我無言以對。畢竟很多不同。

我一整夜手指都是冰涼的。我看見手背上清晰的脈絡,可是摸不到它們的存在,隻有柔軟的皮膚。可以想像血液在裏麵滾動。手是很重要的,我個人認為。我不允許我愛的男人有一雙令人失望的手。也許有點苛刻,可我仍然堅持。

大家在考場外麵等晚飯,冷到不行。有漂亮的男生過來交換手機號,但已經冷到不想說話。4點半,我們走出市女三中。我給陳婧打電話說比賽的兩個題目,她告訴我她在吃哈根達斯。我茫然地掛上電話,跟著人群走,不知道方向和目的地。那個男生一直很安靜的站在我右邊,偶爾看看手機回條短信。我們彼此注意對方的細節,然後向前走。

路上我收到一條短信。是宇發來的,我以為他隻是問問我比賽的感覺,結果打開一看:我到了,在浦東機場,接我。我把短信看了三次。轉身跑去問卡卡到浦東機場需要多久,他似乎也不知道,很含糊地叫我打車過去,應該很快。

這麼多天以來,我都沒有這一刻興奮。

我到了機場給字電話,很快就找到他了,他穿著我聖誕送他的外套,有溫暖的微笑。我本來想和他擁抱的,突然看到他身後站著寇茜。我不想和宇太親昵讓寇茜尷尬。看來她也是專程來接宇的。但是宇還是過來輕輕地抱我,叫我丫頭。我喜歡他叫我丫頭,別的男人不行。

寇茜開車送我和宇到花園飯店,然後借口離開。我不知道她現在心裏的感受,她好像比我大四歲,我無法換位思考。

宇來了以後我感覺自己有救了,就像一個在沙漠裏垂死的人看到了水一樣。

前些日子的失望和難過一掃而光。真的,當愛的人在身邊的時候,會很有勇氣。有的時候我覺得愛是一種簡單的信仰,一種思維方式。不是神話。

我們在花園飯店30樓吃牛排。小小的方桌,淡黃的桌布,懷舊的煤油燈,昏暗。宇要了375毫升的香檳。我看著他貼在耳畔的頭發,一瞬間,很想嫁給他,和他有個孩子,過簡單的日子。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錯覺,他看著我,眼神一直延伸到靈魂,人的眼睛是最能出賣真相的地方。我想那個時候他應該看穿了我的想法,他笑得很真誠。

也許就這個時候我是別無所求的。

他送我一條紫色的圍巾,我覺得這個顏色太溫柔了。小心的收在背包裏。他總是沒有理由的送我東西,他說不需要理由。可能的確如此。彼此之間本來就是毫無理由的。就算沒有相愛。在宇的堅持下,我留在飯店陪他。掛電話給同屋的女孩說我不回去了,理由含糊。她似乎十分不願我離開,我都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搶手了。其實我是想和宇呆在一起的。

我們在茂名南路上逛,散步,冬季的閑逛。他看見一條棗藍色的裙子,買下讓我穿上。晚上我躺在他旁邊,枕著他的手,嗅他指尖的煙草味。我熟悉的味道。我甚至不曉得這種幸福的後果是什麼。愛的時候就不應該想太多,記得安妮說過,年少的愛情,務必要血肉橫飛才算快意。

來到上海,感覺一直無所事事。每天和不同的人接觸,和同一群人吃飯玩耍。一個人鬱悶,抽煙。把內衣都染上了煙草味。在31號和亂世有一麵之緣。我對亂世很敬仰,因為他有很棒的曆史成績。29號晚上和姬霄還有陳婧在105看《康熙王朝》,後來小樹也來。又來了兩個安徽人,我沒去認識,卡卡在105把酒精點燃,佳智見到火就異常興奮。我看著卡卡仰頭喝五十幾度的白酒,悍然地認為裏麵是礦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