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晚上就完全沒有困意,這很糟糕。

男優他們在玩真心話大冒險,鬧鬧嚷嚷的。或許每個人心裏都有第二天的比賽,但都表現得異常灑脫。或者說大家真的都很無所謂。我心裏還為和綿陽的同學吵架的事耿耿於懷,無非是些八卦是非,卻總是讓人清淨不了。

因為起來晚了,30號我和劉華一他們一起到的三中,卡卡他們也才到不久。

就這麼又過去一日,迎來比賽的日子。

市女三中門口人潮湧動。來自全國各地的參賽者和家長。形形色色。

明說她煙癮上來了,問我要煙。我從盒子裏拿一支中華給她,然後取出火柴。一不小心讓她們知道我喜歡用火柴點煙的習慣。劃了一根,滅了,沒點燃煙,我又給她劃了一根。點燃了煙。她妖豔地吐煙,試圖展示一種滿足,有點顛倒眾生的味道。我笑了笑,不知道她有沒有察覺我含義不明的微笑。

等到12點半才進了學校。報名用去許多時間。等我拿到題目的時候我對這次上海之行的絕望推到了顛峰。我把筆輕輕地在桌子上敲,我很希望監考老師這個時候把我請出去。想了一會還是決定寫第一個題目,我對中國的農民了解有限,不敢隨意下筆。草草地動筆,腦子裏一直很亂。我想抽煙。很多片段在腦海裏轉,完全和寫作沒有關聯,我的中性筆掉在地上四次,還有一次是監考老師給我拾起來的,我隻有尷尬一笑,嘴角拉開一個很不自然的弧度。

3點的時候點心交了,我轉過頭看諾諾,她好像才寫了一頁。我實在是寫不下去了。陷入一種眩暈裏,有點餓,午飯隻吃了幾口泡麵。把四張紙寫滿,把能說的話寫盡,三點半,我起身交卷。麵無表情地走出考室。

我早晨醒來的時候宇在看《貝蒂·費希爾》,我很吃驚。我問他早安,他似乎很不愉快。我看見我的手機放在他的手邊,頓時明白過來。有那麼一瞬間的生氣,手機是我的隱私,他怎麼可以隨便翻看我的信息。我和宇都是自私的人,可能用自私並不恰當,愛都是自私的。置身感情之中並不懂得寬宏。他看見了我和老槍發的一些短信。我知道這件事是我的不對,感情的事容不下欺騙,也必須相互信任。

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我洗漱以後告訴宇我和老槍的曖昧已經在29號結束了。並且是徹底地結束了。我希望可以換回他的信任。他看著我的眼睛,揪住我的歉疚。我不願意在他麵前演戲,我不想做無謂的掙紮,一切看他。如果真的相愛,演技便變得可笑。

字什麼也沒說,他選擇沉默。

我們僵持著,房間裏安靜得空白。我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留住一些愛。

其實當愛存在的時候,就已經失去所謂的結果。

在我的概念裏,這個不是背叛。因為沒有出賣愛。

我準備回泰安去,讓他一個人靜一靜。畢竟我和他沒有在玩遊戲,如果放棄便都是輸家。出門的時候,他突然說,把行李帶過來吧,我想你住我這邊。

一個人坐在出租車上,從茂名南路到泰安路並不遠,可是一路上堵得很厲害。我把臉靠在車窗上。我想要是換作是我,我定然不能原諒對方。現在我必須自責。我還是不太明白,愛到底需要不需要責任。我想應該是要的。至少我是那麼要求我愛的人。

突然收到那個在三中認識的男人的短信,我沒有回。現在我知道沒有意義的遊戲不要隨便去玩。其實我是很害怕失去宇的。因為愛了。

有的時候被包容也讓人很難過,我寧願他責怪我。

和宇在一起的記憶開始大段大段地流出來,我不知道這些會不會是我將來惟一可以帶走的。

下午陪陳婧去買了火車票。晚上,宇發短信讓我去陸家嘴一起吃東西。很多事情還是很自然的發生,隻是我有些悸動,就像沒有把握。

我不想宇陪我去泰安,我一個人打車去取行李,結房錢。和同房的女生告別。很巧陳婧和明也在。大家簡單地告別,各有心事。劉華一要我陪他走走,我們就在華山路上走,一直到交大,折回。他似乎很喜歡上海這段日子。我不想把自己的感覺強加給別人。回頭和小樹告別,他再三地留我,可是我已經不想住在泰安了。真的不想了。

走之前大麻回來。她問我收到電話沒有,我問她什麼電話,她說沒什麼就上樓了。後來我知道他們說的是一等獎的已經收到了電話。我倒無所謂,反正我也沒想過我能拿一等獎。但我看得出來他們都很緊張。每個人想要的還是不同。

我現在隻想回到宇身邊。

我就這樣算是同新概念告別了。我不太想去青鬆城。

感覺這些都已經過去,意識到了結束。想起這些人,就像是綻放的煙花,開得勉強,隻在乎交會的瞬間光華。剩下來的,就隻是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了。

還是有一些快樂的記憶。不可否認。

終算是個不錯的結局。大家留下個簡單的印象,然後各自回家。畢竟隻是生活的一點交集。想想姬說的“鬱悶吧,鬱悶吧,鬱悶得仰望45度天空,淚流滿麵”就覺得搞笑,陳婧還會及時糾正是陰霾的天空。當然還有佳智的”戰爭像牛糞一樣爆發……”以及男優的女人就是哲學。卡卡是用左手抽煙,我都記得。其實我一直想問他中指上的指環有沒有什麼特殊意義,還是沒有開口的機會……一覺醒來,全部是往事。

一號我本不想去青鬆城的,宇還是想盡一切辦法把我哄去了,他去買機票。我到的時候,阿策他們也剛到不久。我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遠遠的。不停的有人在照相,場麵很混亂。九點半的時候還沒有開始。我很想它早點結束,卻遲遲不開始。一些同學和朋友來短信問我知道結果了沒有,和他們隨便聊著,打發時間。

頒獎開始,冗長的講話,機械的鼓掌。每個人期待的都隻是結果。不過這種不得人心的場麵還是要繼續撐下去。突然有人坐到了我旁邊,是那個麵目好看的男生。大約他找我很久了,看表情就知道。我低頭看見他有細長的手指。有數句交談,他比我小。然後開始公布一等獎的名單。我們熟識的一群人裏第一個念到的名字是嚴聖穎。我記得姬霄的號是A034,可是跳過了這個號,沒有他。有點意外。我心裏一點不緊張,我認為應該不會有我了。然後是老槍,小樹,李遙策,冠男。發現也沒有卡卡,他起身出去,不知道去幹什麼。接下來一直沒有出現熟悉的名字。我沒有注意到旁邊人的表情,隻是靜靜地聽。我聽到:A169,郭陽,四川綿陽中學。

很奇怪,我就像聽新聞聯播一樣,聽到了,過去了。一點激動也沒有,可能是太累,倦怠了。他轉過頭說恭喜了,我才微微一笑,仿佛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其實我什麼也沒想到。逃不了的宿命,就算不想要也不行。含義不明,頹然。

分成兩批去領獎。我站在溫州男(阿策)旁邊。和發獎的人有簡短的交談。漫不經心。

得到一塊有機玻璃,還很沉。

二等獎的退場了,我們留下來聽聽關於大學的事。我發短信給家裏人和同學朋友。收到很多恭喜,被敲詐請客。我沒有告訴宇,對他我要親口說。十一點半結束,大家離開百花廳。卡卡,大麻他們已經離開了。那個男生在門口等我,我遠遠地看見,繞開。路上給幾個人留了電話號碼。打車的時候碰到阿策和冠男。我不回泰安,沒和他們一車。小路裏兩輛出租車並行,我和阿策隔著兩片玻璃微笑揮手,算是告別。手裏拿著沉甸甸的盒子,比起那些人,我還是幸運的。而且很幸運。

宇買的是2點的機票。

我告訴他我拿了一等獎,他說,那恭喜了,丫頭。然後親吻我,可我覺得是個很潦草的吻。我推開他,看著他的眼睛,說,我想嫁給你。

在我心裏這句話一輩子隻應該給一個人說。我可以隨時給愛的不愛的人說我愛你,但不會隨便說想嫁給你。我看到宇嘴角蕩開的笑容,異常溫暖。這個瞬間,我和他都很幸福。

真的是需要相互包容的。大家愛得都沒有把握。

很多東西在我精神裏其實並不存在。

在機場隨便吃了麵條。他去辦票的時候我碰見男優和冠男,他們是6點的飛機,來得還真早。倉促地說了句拜拜,再聯絡。過安檢,我的瑞士軍刀被扣下。

算了,當作留在上海的紀念。

就這麼離開了。

帶走了我想要的和我不想要的。關掉手機,靠在宇的手臂裏,一步一步回到我的生活。

宇問我現在是不是很幸福。我對他笑笑,他也笑笑。

是。我們會一點一點的老去,記憶繁盛。幸福,也許終究是一個終極象征,在某些瞬間出現過。要學會愛自己。結局是一直存在的。

甘願。珍惜。

看著大朵的雲,心裏無法被填滿,也完全沒有高度感。可能是飛得太過平穩。還是有一些貧乏的寂寞。喝加冰的礦泉水,喉頭後被嗬護的感覺。

我一路走一路丟棄一路尋找……——謹以此紀念2005年的冬季上海,以及我的新概念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