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忽必來,你陰陽怪氣地在嘲弄哪個!”
那領頭的沒說話,他身後的一人卻已經怒發衝冠。他身材略矮,卻猶如山嶺一般壯碩穩健,濃眉大眼、絡腮胡子,嗓門如雷,這一聲吼,震得忽必來耳膜生痛。
忽必來卻識得此人,名列蒼狼圖騰的狼王之一,統率嗷月部的赤老溫,他性情暴烈、雄武過人,自己與他相較,也未必能夠得勝。此人家族一向是黃金家族的死忠,赤老溫的妹子便嫁給了帖睦爾為妻,隻是十年前她一朝猝死,讓兩族間的關係猛地降至冰點,大有老死不相往來之勢,誰知如今又攪在了一起。
但忽必來也不是膽小怕事的,他冷哼一聲,道:“帖睦爾的一條狗罷了,別再老子麵前亂吠,我在和你的主子說話!”
“你對我主子不敬,做獵犬的自然要露出獠牙!”赤老溫滿不在意對自己的侮辱,在他看來,自己的家族一向以黃金家族的獵犬自稱,他同樣與有榮焉。
“好了,赤老溫,你先靜一靜,我有話要說。”帖睦爾終於開口了,他年近不惑,麵容沉毅,金盔金甲披在雄壯無儔的身上,並沒有奢華的感覺,反而讓人感到無比猙獰豪氣,隻是到校一般的臉上,卻又一絲鬱結凝結在眉間,濃得化不掉、消不解,讓他滿是滄桑的臉上更添無限風霜。他聲音低沉嘶啞,仿佛折翼雄鷹的鳴唳、垂死蒼狼的沉吟,當年不可一世的草原之主,竟然透著無窮無盡的頹然與沒落。他灰色的眼珠看向忽必來,緩緩說道:“嘯月部的忽必來,你願意遵從遠古的契約,繼續追隨黃金家族的後裔嗎?”
“黃金的血脈已經黯淡無光了。”忽必來冷漠地說道:“對於一隻被打斷了脊梁的頭狼,狼群們是沒有跟隨的義務。帖睦爾,你的時代在十年前就已經結束了,現在的你,沒有資格對蒼狼圖騰發號施令。”
忽必來隻覺得渾身一緊,他的要害已經被鎖定了,隻要稍有差池,他的全身便會插滿致命的羽箭。他不由看向了帖睦爾身邊的另一個人,那是一個高而瘦的中年男子,兩頰瘦削、目光如電,背後背著一張半身來長的大弓,胯下駿馬兩側的箭壺中裝滿了羽箭。他射月部的哲別,也是蒼狼圖騰的狼王之一。
曆來,能夠自稱哲別的,皆是草原上獨一無二的神箭手。百步穿楊、箭無虛發,用這樣的形容詞對他來說簡直是侮辱,因為每一位草原男兒都能夠做到這一點,但是,誰也無法在哲別的箭下逃出生天,他的箭,在他的眼瞄準目標的時候,就已經注定是會命中的,沒有憐憫、沒有例外。
但即使被這樣的人盯上了,忽必來仍怡然無懼,他瞪著哲別,冷聲道:“赤老溫、哲別、帖睦爾,你們三人我的確不是對手,可我忽必來也不是嚇大的,你們想要得到我嘯月部的支持?可以,殺光敢於反抗的狼,隻留下頭顱貼在地上的狗就行了!”
哲別見忽必來威武不能屈,反而衝他點了點頭,收回了那尖銳的目光。
赤老溫則怒喝道:“忽必來,你少瞧不起人!不用大汗與哲別出手,我一人就收拾了你!”
“有本事,放馬過來!”
就在雙方一觸即發之際,忽必來眼前一晃,帖睦爾已經與他近在咫尺。忽必來大驚,他若是使出看家本領,也能做到如此迅捷,可那是下馬之後,而如今帖睦爾端坐馬上便能如此無聲無息地辦到,不管怎樣,在馬術上人家便勝過自己不少。草原之上,從不介意對方有多麼狂傲,隻要有真本事,便有人敬服,見帖睦爾這般手段,忽必來收起了輕視之心,問道:“你想怎樣?”
“忽必來,祖先的輝煌,你還記得嗎?”
“自然記得,輝煌的千年、偉大的千年、黑夜與月光的千年,永遠被我等蒼狼圖騰所傳頌。”忽必來的雙眼掠過狂熱的猩紅,可旋即恢複了冷靜,“但那已經變為過去了,現在的我們正在腐朽、墮落,已經沒有能力重現當年的偉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