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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德懷的想法是,打環縣隻不過視為繼續北上“三邊”的一個鋪墊,打得下打不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打。當然,這不是說環縣是可以隨意糊弄的,在戰術上,攻則必克是彭德懷一貫決心,何況“寧馬”不比“青馬”,相對來說要弱一點,如能一舉打下環縣,合水之戰的陰影多少可以掃除一些,同樣達到敲山震虎的目的,不負隴東之行,進一步實現對付“馬家軍”的總體戰略。在西北戰場上,彭德懷不但區別胡宗南與“二馬”,還要區別“馬家軍”內部的“青馬”與“寧馬”。故部隊在向環縣進發之前,彭德懷突然靈機一動,義釋了馬奠邦。當時全軍上下都想不通:“什麼?我們犧牲那麼多同誌,不斃掉這小子就算便宜他了,怎麼還放他?”如果不是彭德懷親自跑到俘虜營宣布這一決定,誰敢說這是事實!就連馬奠邦自己也不會相信,他望著麵前這個平樸的中年人愕住了,看守的戰士告訴他彭德懷的名字,他才醒悟過來,躬身撫胸,行個穆斯林“都瓦”禮。
打環縣馬惇靖是一次有準備的攻擊,部隊指戰員憋足了一股勁。彭德懷命令三五八旅打頭陣,要把它狠狠砸下去!但值得回味的是,彭德懷這次布置“四麵合圍”,竟沒有派部隊去占領城東塬,這自然是網開一麵形成“圍三闕一”。很自然,招架不住的“寧馬”溜出東塬,會朝黑城岔方向逃竄。彭德懷把追殲殘敵任務交給王震的二縱,從追敵與繳獲中,振奮部隊士氣,逝去不遠的沮喪煙雲。
攻克環縣算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勝仗,部隊雖然勞累,但傷亡不大,最令人鼓舞的是俘獲資財和武器裝備非常可觀。短期內有吃有喝有穿,許多戰士還領到一支新武器,環縣部隊駐地裏充滿了歡聲笑語。相比較而言,野司駐地顯得有些沉悶,除了“滴滴答答”的無線電發報聲,就聽不到別的聲音,彭、習兩位又在思考下一步行動,大家生怕打擾了他們。
中央前委已把撤出王家灣的消息通報了彭、習,並告知:劉戡的兵馬開始北上,步步進逼,前委還確定西北野下一步進軍鄧寶珊集團占據的重鎮榆林,使他不能與胡宗南南呼北應。前委還告訴,晉南的陳謝縱隊也將於7月西渡黃河,加入西北野戰兵團序列,共打榆林。彭德懷本有此想法,中央的決定頗使他興奮。然而這一切,都取決於目前要闖過“三邊”這道難關。因為中央要往“三邊”轉移,西北野主力由環縣去榆林,也必經“三邊”。
所謂“三邊”,即地處長城腳下大沙漠邊緣的定邊、靖邊、安邊三縣,現為“寧馬”所占,幾個月來他們在那裏移村並戶、編製保甲,建立一套政權機構,搞得民不聊生,四散逃離。本來這裏居民就少,吃糧喝水極為困難,眼下西北野主力要在這地方與擁有騎兵的馬家軍作戰,其劣勢顯而易見。彭德懷此時兩個安危挽在心頭,他命令電台跟中央前委保持全天候聯係。
部隊的休整壓到最低限度,提前出發,沿陝甘寧三省邊界線,向首攻目標定邊前進,第一天就開始喝泥漿,大家邊行軍邊談論著艱苦,說著說著,隊伍就踏入大沙漠,風沙彌漫,炎日重烤,戰士們的饑腸轆轆卻不敢把炒麵往口中放。有的人掉隊之後就再也不趕隊伍,軍紀也不管用了,某旅逃兵最多時每天達80人!這讓各旅,特別是團營幹部大傷腦筋。彭德懷天天都要親自看各縱隊、各旅的宿營報告。
中共中央轉戰陝北最艱苦曆程
三戰三捷與真武洞祝捷大會後,就全國形勢來說越來越好,但從陝北戰場這個局部看,一時仍是敵強我弱。西北野主力於5月21日按計劃西進隴東,至7月7日,進行了隴東、三邊戰役,由於青、寧二馬提前收縮兵力,據守要點,西北兵團隻收複了三邊及隴東的環縣,殲敵4000餘人。在西北野出擊隴東期間,留在陝北的兵力更少了。
6月9日,蔣軍整二十九軍軍長劉戡率四個半旅,沿著延河北上,先頭部隊進到離王家灣隻隔一個山頭的寺灣。這時,開往隴東的西北野主力離王家灣有幾百裏,而中央警衛部隊隻有四個連300餘人,情況確實危急。毛澤東、周恩來留下4個班在王家灣掩護,中央機關連夜冒雨向西北方向轉移。臨撤離時,周恩來又一個窯洞一個窯洞地檢查,炕上炕下都查遍,不讓留下一點中央機關在此住過的痕跡。轉移時,狂風猛雨,天黑路滑,山道狹窄,泥濘難行。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都沒穿雨衣,同幹部、戰士一起,手拉手連成一線,費力地攀上山頂。忽然山下響起了一陣零落的槍聲,同時發現左邊山溝裏一片火光,看不見頭,望不到尾,一個火堆接著一個火堆。這些尾追的蔣軍,就在昆侖支隊所在的山腳下。支隊司令任弼時傳下命令:不許打手電,不準抽煙。又走了一段路,前麵隊伍又停下來,隨即傳來“原地休息”的命令。原來是帶路的老鄉迷了路,隊伍無法前進,隻好到附近村子另找向導。雨越下越大,順著頭直流到脖子裏,衣服早就濕透了,山風吹來,冷得發抖。大家出了個主意,幾個人緊緊地靠在一起,把毛澤東圍在當中,這樣風就小得多了,人頭上再加蓋個舊大衣,連雨也淋不著了。毛澤東風趣地笑著說:“真是銅牆鐵壁,風雨不透!可是你們要冷呢?”戰士們幾乎異口同聲地說:“我們年輕力壯,不怕冷。”風雨停了,隊伍經過短暫休息後,繼續步行前進。到東方發白時候,山坡下出現一座村子。這個村莊地處毛烏素沙漠的南緣,群山環抱,兩條河水在這裏彙合,楊柳樹叢中掩藏著一排排窯洞,這便是靖邊縣的小河村。因為情況仍很緊急,昆侖支隊這次在小河村隻作短暫的停留。19日下午,接到報告:一股敵人穿過王家灣正朝這裏撲來,離村隻有10來裏。周恩來立即命令警衛團長劉輝山派一個警衛排帶一挺機槍,到村東製高點監視敵人,中央縱隊迅速撤離小河村,向同屬靖邊縣的天賜灣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