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詞語言曉白如話,不僅不缺乏藝術性,反而是天然不飾雕琢,至誠至粹,是本詞感人入腑的又一關要。
(熊耘)
解語花·冬晨感懷
幽鳴拂曉,遠水連雲,無為朝和暮。碧窗凝吐,琉璃簡、字字顯昭如著。冰花自詡,應解我、暄寒問楚。堪費折?連理銀枝,縱裏開無數。
似嫋爐煙暗度,看人家遙小,依水而住。欲頻來去,人間客、盡不少為人誤。春光幾許,都忘卻、歸來歸處。逝雪深、仆仆風塵,已沒來時路。
這是二〇一二年二月的一天,正值寒冬之際,在黎明到來之前,天快亮的時候,隱約聽見鳥兒的鳴叫聲。相比平常愛賴床,貪圖被窩裏一時溫暖的我,今天不明緣由地醒得早,爬起床走到窗前張望,在爬滿冰花的窗戶玻璃上哈上一口氣,因為怕冷,都不願意用手掌直接去擦拭玻璃,而是抓起睡衣的一點袖角,把因受了熱氣而融化的水印向四周塗開。
窗外,遠處水天混沌,渾然一體,讓人分不清是早上還是晚上。窗戶玻璃上爬滿了冰花,似乎是把玻璃當成了寫字的“簡”,每個“字”都好像是別有用心故意寫上去的,深有含義。詞牌名即名為“解語花”,那麼“冰花”也“自詡”是花,是否也能“解語”,理解我的心情,還是能夠關照我慰問什麼?不禁在腦中又是一番浮想:“若是這‘冰花’真能解語,又何須去折?外麵像這樣的‘花枝’早已開得不知其數,諒它真能解語也不足為奇。”
賞析
詩詞貴在言外有物,描寫時令的詩詞中的佳作,大多都是在描摹情景之外另含深意。至於如何將眼前之景拓寬內涵,則與個人有關。這首詞無疑給我們提供了一種思路。
本詞由近漸遠的布局,開門見山便是“幽鳴拂曉,遠水連雲”造勢,到“碧窗凝吐”的觀察細化,將隔窗看到的冬景描摹得惟妙惟肖。然而細細體會字詞,便會發現,其中有一條情感的暗線,從碧窗上顯昭的字句,到冰花解意的揣測,都在勾勒一條曲折的心路。上闋既給環境設下了寒冷淒涼的底色,也給感情定下了婉轉的基調。
由近到遠,一遠再遠。從站在窗前看到窗上如字的冰花,到眺望遠處依水而住的住戶,這樣的過片,看似跳躍,然而這種筆法的跳躍究竟有何用意?且看下一句抒情之筆:“欲頻來去,人間客、盡不少為人誤。”仿佛無緣無故的感歎,聯係上文猜測,便知道是慨歎年華的易逝,應當珍惜時光,不能庸庸碌碌地生活。本是極其平淡的意思,卻被寫得頗有滋味。詞貴在言外之意,倘若質實而言,必定無味。
本篇用詞清麗,風味空靈,從對生活中凡塵俗世的感悟,化為清空,是對生活的超脫,通過暗藏線索表達意思,才是上策。下一句又是千鈞之力:“春光幾許,都忘卻、歸來歸處,”由冬景牽涉到春天,筆法獨特。然而用在此處,恰如其分,又餘其意,分明指向感情,真是一筆多意。“逝雪深、仆仆風塵,已沒來時路。”末尾收束得當,並有“驀然回首,往事不可追”風塵一身之感,以景語結尾,畫龍點睛,震撼全篇,聯係上文,真有茫茫無盡之意。
(史笑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