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們第一次接吻,我隻是親了親他的嘴角,後麵卻漸漸不受我的控製,他的吻逐漸變得急切熱烈起來。躺在床上的時候,我的眼淚仍沒有停,意識有些迷迷糊糊,隻知道他一直哄著我,輕聲叫著我的名字。
是從婚後第二年吧,他開始經常夜不歸宿,我隻當他是為了生意應酬太多。有一回,我看到他換下的襯衫領口有一枚鮮紅的唇膏印子,還囑咐劉嫂,別告訴他。
也不知道從何時起,即使他回家,也不回主臥了。有時候留宿客房,有時候在書房湊合一晚,反正家裏的空房間很多。
我忍不住問過一次。那一次,我明明看到他腳步都有些虛浮,就問他要不要趕快休息。他卻說:“哦——我還有些公事要處理,你先睡吧。”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轉身,一聲不吭地去廚房倒掉了那鍋特地給他煲的解酒湯。
我看不透他這個人。
他也根本不在意別人會怎樣看他。
所以,當唐蜜問起的時候,我隻知道,我們原先並不是這樣的。
夜裏我沒有睡好,第二天去公司報到的時候,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好在大家年紀都差不多,同齡人嘻嘻哈哈很快打成一片,我掛著名胡混了兩天,然後被派去專拍美食。唐蜜負責財經版塊,社裏人手不夠的時候,也會替別的版塊跑跑腿,做做采訪,寫寫稿子。
一天工作下來,我們兩個人常常都累得要癱倒,但還是會相約出去打打牙祭,通常我們會玩猜謎遊戲,誰輸了誰埋單。唐蜜很不恥我這種行為,每次都特別鄙視地說道:“你身邊就躺著座金山,還好意思天天讓我們人民群眾請你吃飯!”
我塞下最後一口蔬菜沙拉,冷靜地擦擦嘴說道:“有本事你贏我!”
她差點兒沒把我掐死。
為了上班,我自己買了些平價衣物,上下班完全依賴公共交通,做媒體的,最怕留人口舌。
這天唐蜜跑外勤,去采訪一個地產大亨,臨走前,特地跑到我這邊來打招呼,說是時間太趕的話,就不回來了,叫我不用等她。我正忙著修圖,就應了聲。
下班後,我剛剛和同事們告別,就被一個女人攔住了去路。
她腳上踩著細得快斷掉的高跟鞋,個子仍是小小的,這種天色還戴著蛤蟆鏡,傲慢地伸手擋住我的路。我看著鏡片上反照出來的自己,覺得這個場景有些好笑。
“你就是少風的——”她歪斜著頭,好像落枕一樣,上下打量著我,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我聽到她說個開頭,就急忙拉她去了公司附近的咖啡廳。開玩笑,綦少風現在風頭正勁,主編前幾天還在選題會上開玩笑,說誰能挖到他的獨家就奉送一筆豐厚的獎金,我記得唐蜜當時的眼神,很不懷好意,要是讓他們知道我是他老婆……
我可不想自掘墳墓。
我們剛一落座,對麵的女人就開始不耐煩,蹺起二郎腿,高跟鞋叮叮當當地點著地板。我暗自笑笑,應該是被人服侍慣了,這點兒耐心都沒有。
服務員終於過來了,她隨便翻翻單子,傲慢地說道:“我要一杯Cappuccino。”旋即極有深意地看我一眼,“哦,不行,我現在是不能喝咖啡的——”
她就這樣東挑西揀了十幾分鍾,服務員一臉無奈地看著我。我說:“一杯美式,至於這位女士,”我揚揚下巴,“一杯熱巧克力。”
她挑了挑眉,沒說什麼。
我反正不認識她,便抱著雙臂等著看好戲。
她真的很沉不住氣,還沒過多久,她便翹著蘭花指,摘下那副墨鏡,閑閑地說:“坦白講,我真沒想到少風身邊的人,竟然會是這副模樣。”
其實她的長相已經算是中上等了,可惜眉眼中的戾氣太足,妝又濃得豔俗,毀了一張臉最難得的秀氣,連帶尖尖的下巴,都讓人覺得刻薄。
她看我沒有回話,嘴角向右歪著,揚揚頭說道:“哦,對了,我就是錢曉雯。”
我笑了笑,說道:“抱歉,綦少風從來沒提過,此刻之前,我是不知道錢小姐的存在的。”
她皺起眉,用食指直指我,聲音尖銳地說道:“你……”
其實她的手指生得並不好看,卻突兀地塗了鮮紅的指甲油,真是白白博人眼球。我瞧著有點兒可惜,不知道可不可以問她是什麼色號的,回頭買來送給糖糖,她塗起來,一定活色生香。
服務員送來咖啡與熱巧克力,看了我們一眼,逃難似的迅速閃了。
錢曉雯安靜的這片刻,我突然想起來了,難怪覺得她眼熟,好像是今年什麼十佳影視新人吧,也可能是去年,總之登過一兩次報,記不得了。
她還是很在意公眾形象的,等服務員走遠了,才開始發動新一輪的攻擊,食指若有似無地撫著墨鏡的邊沿。
我順著她的目光,才看了那墨鏡一眼。她就挖苦地說:“看來,少風對你也不是很在意嘛,”她的目光越發肆無忌憚,鄙夷地打量著我,“嘖嘖,連錢都舍不得給你花。”
我端著杯子抿了口咖啡,心裏懊惱著,早知就該拎個像樣的包上班,再不然,一雙有牌子的鞋也行,總不至於在這樣的女人麵前跌份兒。嘴上卻不經心地問:“這墨鏡,是他買給你的?”
錢曉雯點點頭,嬌笑著說:“香奈兒今年的新款呢。”說完,挑釁似的拿餘光瞥著我。
我淡淡地說:“是嗎?”低頭轉轉咖啡杯,“唔,綦少風大概需要去檢查一下眼睛了。”
她的聲音立刻又尖銳起來,喊道:“你什麼意思?!”
我有些抱歉地笑笑:“這些品牌,每年都會給我寄名錄,香奈兒今年的設計雖然不怎麼樣,卻也沒有這款醜到爆的墨鏡。”錢曉雯的臉變得難看起來,我非常真誠地對她說,“真是對不起,我不知道綦少風在外麵這麼小氣,一副墨鏡而已,至多萬把元錢的玩意兒,他這真是……他大概不太懂規矩,怎麼能嫖完了不付賬呢。唉,回頭我得好好說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