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新來的皇子,模樣倒是與她心目中的三皇子不謀而合。
原本波瀾不驚的碧眸倏地瞪圓,難道……難道……
不等她否定心中的答案,身邊那個含著笑的人已然悠悠開口:“三皇兄何必惱成這樣。我帶我的人走就是了。”
三皇兄!
原來這位披著黑色披風的皇子才是三皇子金搖瀟!
青染錯愕地瞪著身邊這位慵懶的皇子,他又是誰!
又惱又驚地握緊雙拳,右腕處的痛楚提醒了她,就在剛才這位冒牌三皇子已經騙取了自己的宣誓並給自己套上了金環。
氣惱地想扯下金環,那環明明鬆鬆地套在腕上,卻怎麼也取不下來,環身轉動時,原本被擋住的三個字赫然映入青眸間——金九霄!
青染倒抽了一口涼氣,清楚意識到自己真的上當了。她竟然糊裏糊塗地成了一位連聽都未聽說過的皇子的侍官。
另一邊,金搖瀟虎目輕掃,眼神也很快就落在了臉色慘白的青染身上,“你的人?我的府內怎麼會有你的人?”走近青染,待她抬眸時,不禁一愣,“你是青係?不是藍係?”
青染心中又羞又悔又怒。她竟然天真地以為自己成功蒙騙了金搖瀟頂替了藍魄,竟然忘記了但凡事關青係,爹定是嚴陣以待,不會有半點掉以輕心。
金搖瀟正想再問,忽地瞥見青染右腕的金環,一張肅容頓時暗黑下來,聲音已如暴風雨前的悶雷隆隆:“你怎麼會套著鎖侍金環?”
未等青染回答,一旁的金九霄已懶懶道:“她是我的侍官,自然套著鎖侍金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金搖瀟雙瞳幾乎噴火,直直逼視著青染等待她給出解釋。
“我以為他是你。”她無力道。眼前這變故委實太過突然。
金搖瀟轉頭去看金九霄,雙瞳中的金光如冰刃般犀利,“解開金環,我隻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金九霄麵對盛怒的三皇子很是灑脫地擺了擺手,“三皇兄想解盡管解,我大不了這一生不再用侍官就是了,不過擅解鎖侍金環的罪名就要委屈三皇兄擔下了。”
出言要挾之人反而受製於人。三皇子在聽到“擅解鎖侍金環”的罪名後,隻恨恨看著金九霄,卻根本沒有任何動作。
“嗬嗬。”震耳的冷笑忽地在大殿內回蕩,“你以為誆到一個青係女子就能從我手中搶走整個青係了嗎?”
金九霄不在意地聳了聳肩,“我隻對這個女人感興趣,至於你說的那些……”金九霄以一臉“興致缺缺”的表情代替了接下來的話。
“哼。看來我們話不投機,那我也沒必要多留你了。”眼看已經沒有可能奪回青染,金搖瀟一甩黑袍擺出逐客的意思。
“三皇兄有空來我府上做客吧,比你這裏有趣多了,茶水瓜果不說,跪地還有軟墊。”金九霄瞄了眼早已臉色不善的金搖瀟,忽然想起了什麼,“看我竟然忘記了三皇兄與九霄不同。你是日理萬機之人,邊關戰事少不了你,文武會議少不了你,就連皇宮妃嬪打架都少不了你。”
“你!”金搖瀟雙耳一紅,黑沉的臉也跟著紅了起來。
“你為了拉攏青係,連後宮都敢闖,小小一個侍官哪裏動搖得了你們的關係。”金九霄走至金搖瀟身邊,以隻有對方聽得見的聲音嘲弄道。
“滾!”金搖瀟的怒意終於再也無法抑製,由喉間重重吼出了早就想吼的那個字。
金九霄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背手瀟灑而去。
青染怔怔地望著遠去的金九霄,又看向怒火中燒的金搖瀟,一時間不知該何去何從。
“你既然已經是他的侍官,那三皇子府也不便再留你。”金搖瀟同樣給出了逐客令。
她被青係視作靠山的三皇子給拋棄了嗎?其實早在她宣誓效忠金九霄時,命運已經將自己推給了那個讓人琢磨不透的皇子。
“無論這一切是否意外,他都絕無可能稱帝。”金搖瀟在青染起身與自己相背而行時,冷冷斷言。
他認為自己成為金九霄的侍官並非意外而是故意為之嗎?懷疑自己同時也將籌碼押在金九霄身上?或換句話說,他根本在懷疑青係擁護他的決心。
心中忽然對這位素懷敬意的三皇子生出淡淡的厭惡來。由他出生起就追隨他的青係竟然都會懷疑,在他眼中是否一切都是功利而心機似海的?
“他稱不稱帝與我無關。”她淡淡回道。即使是被蒙騙,她既然宣誓了要效忠他便定會為他赴湯蹈火。至於他對帝位有無野心,她懶得去管。
原本因為誤將金九霄當作三皇子而生出的悔意、惱意和羞愧隨著她離開的腳步而一點點由心頭褪去。
“這空蕩蕩的地方閃得我眼睛都痛了。”在這一刻,她發自內心地讚同那位“主人”的話。
跨出三皇子府的同時,隻見府外金柳樹下金九霄正麵朝花海背身而立,微風吹過,衣袂飄然的他不染凡塵,如仙家下凡。
他似感覺到了她,緩緩轉身,那絕倫的五官在日光下令人無法正視。唇輕動,隻淡淡一笑,天地霎時失色。
青染聆聽著自己聲聲的心跳,在這明媚的日光下,如此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發誓要效忠一生一世的男子竟然美得如此驚心動魄。
要知道墨霜鍾與藍魄皆是一等一的容貌,可與眼前這個男子相比卻如同一豆燈火比之璀璨日光。因為皇族對血統的嚴苛要求,皇族男子並非輕易能見,金係皇族獨得天寵的絕倫美貌她雖素有耳聞,可今日一見,才始知“絢爛如白晝之耀眼”的說法全無半點誇大。
“很失望吧。”他衝她抬了抬眉,“竟然成了我的侍官。”
“對我來說,是誰的侍官沒什麼差別。”隻是覺得有些愧對藍魄,替他替青係守護三皇子的承諾看來無法達成了。
“差別大了。”他緩聲道,雙瞳迎上她的那雙碧眸,“要知道每個皇子在出生時都被寄予了成帝的厚望。”他輕笑,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可皇帝卻隻能有一個。”金九霄望著青染,幽幽問道:“若是你,大權在握之後,會怎樣對待那些隻差你一步就能勝利的手足?”
趕盡殺絕。她心中閃過冰冷的答案。宮廷爭鬥,向來殘忍無情。
他由那雙碧眸間一閃而過的寒意中得到了答案,“我可能會是被殺的那個。”他竟然在說這種話時還能露出不在意的笑來,“看來要拖累你了。誰讓我們已經生死相係了呢。當然,你的死絕不會影響到我。”金九霄說到這裏,忽然深吸了一口混著花香的空氣,“很不公平吧。這像這片花田,長在誰家門外不好,偏偏長在根本不會看它們一眼的三皇兄門外,還真是暴殄天物。”
“侍官到底做什麼的?”隻是讓自己讀一段誓言戴上個刻有他名字的金環,這根本與爹所形容的那個秘密職位相去甚遠。
金九霄俯身摘下一朵青色小花,“別急。你很快就會知道的。”輕輕朝著手中的花朵嗬了口氣,望著花瓣亂顫的金瞳沉靜異常,“趁著今日好好享受這大好的陽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