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動到失聲,寧清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這個時候,我越發不能離開,其他人放心不下,我隻能把他交給你了。”
此時的蘇卿已經冷靜了一些,寧清放開她的手,堅定而清晰地說:“我撥幾個人保護你,你們騎快馬先去,我天黑前就會趕到。”
蘇卿咬緊牙點頭答應,隨即帶上自己隨身攜帶的藥箱下了車,最後回過頭看了還在熟睡的魚兒一眼,看到寧清保證的眼神,她動作利落地翻身上馬,立刻揮鞭向前麵趕去。
此時已經快到正午,蘇卿焦急地鞭打著馬兒隻希望快些再快些,那些保護她的騎兵們竟然還被她甩在了身後。
她知道自己必須分秒必爭,要不然後果隻怕不堪設想,一想到那個人現在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她的心就痛得幾乎要停止了跳動,但她不能,她甚至不能心痛,現在的她唯有快馬加鞭地趕到營地才有可能救他!
疾馳一個時辰後,穿過掠馬鎮,蘇卿遠遠地已經可以看到駐地了,沒有多想,她立刻策馬上前去,卻在靠近守衛時被用箭逼退。她這才想起寧池受傷,隻怕整個軍營都陷入緊急戒備中,現在救人要緊,正在她想報出自己身份的時候,隨行的幾個人趕到,交出寧清的信,守衛才打開柵欄放行。
知道她的身份是軍醫,立刻有人領著蘇卿往主帳而去。一進去隻聞到一股極濃的血腥味,莫悔立在床前看到她進來拔出腰間的佩劍指著她,蘇卿直直地衝上前去,完全無視莫悔攻擊的架勢。
在那一刻,看到她眼中的焦慮,即使不知道眼前這人是誰,莫悔也明白她不會傷害主子,下意識地側身讓她過去。
蘇卿靠近了才知道他傷得有多重,削去穩步的箭直直地插在距離心房不到一掌的距離,最要命的還是周圍流出來的已經烏黑的血,箭上有毒!這個認知讓她冷汗涔涔,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以保持鎮定,她將帶來的藥箱打開,拿出裏麵的一隻瓶子倒出三粒藥丸喂進寧池的嘴裏。
這是豔豔給她配製的解毒丸,說是以防萬一,誰知今天真的就派上用場了,她寧願這藥丸永遠都不要有用!緊接著拿出另一瓶藥打開把白色的粉末抖落在傷口的四周,起到止血的作用。
寧池身上的鎧甲已經褪下,陷入昏迷的他嘴唇黑紫、臉色蒼白,明顯是失血過多並伴有中毒的跡象,伸手拉過他的手號脈,左右兩隻都把過之後,蘇卿稍稍鬆了一口氣,幸好毒還沒有入侵到五髒六腑!
轉過頭看到莫悔一臉著急地站在床尾,蘇卿站起來拿出藥箱裏的僅有的七味藥遞給莫悔。
“拿下去,三碗水煎成一碗,小火,注意直到煎好都不能離了火!還有,讓人燒好一桶熱水,要滾燙的,所有人都下去,沒有我的同意不準進來!”
莫悔已從那幾個護衛的口中知道了她的身份,完全服從她的安排拿過藥領著眾人退了出去。偌大的一個帳篷突然隻剩下蘇卿和躺著的寧池,靜的連呼吸都聽得見。
蘇卿站在床前死死地盯著那張她朝思暮想的麵龐,一會兒,立刻動手打開箱子裏的一個包裹,將它攤開來,裏麵是大小不一的銀針,這套銀針還是豔姐送給她的,隻因她有學醫的天分,豔豔就把畢生所學傾囊相授,這讓她感激不盡,至少現在,讓她有機會從閻王那兒把寧池奪回來,光這一點她就得感謝豔姐!
收斂心神,快速地將寧池身上的衣褲褪下,拿起一根細長的銀針在火上仔細地烤了烤,深吸一口氣,蘇卿將第一根銀針毫不遲疑地紮進寧池的身體大穴。
兩個時辰過去了,蘇卿布包裏上百根的銀針已經所剩無幾。天氣已經很涼了,士兵都換上厚軍衣,而蘇卿身上的衣裳卻是被汗水浸透。雖然身體早已疲憊不堪,但她不敢有絲毫的怠泄,銀針還是一根一根精準地紮進寧池身體,直到最後一根針紮進去後,她才長舒了一口氣。
此時,莫悔的聲音剛好響起。
“卿大夫,藥煎好了。”
“進來吧。”
蘇卿甚至連站起來去接藥的力氣都沒有了,莫悔看到她蒼白得嚇人的臉色也暗自心驚,這個女子和主子有什麼關係,竟然像是拚了命一樣地救人,這個其貌不揚的人是誰呢?
將心事隱藏起來,快步走過去把藥放到蘇卿手裏,看了一眼依然紋絲不動的主子後,在她示意下又退了出去。
“寧池,你肯定恨我吧?恨我就把這藥吃了,等你好好我任憑你處置!當初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但你千萬不要這樣來折磨我,我承受不起……”
說著眼淚就奔湧而出,將勺子舉到他的嘴邊,藥汁順著嘴角流了下來,蘇卿沒有辦法,隻有自己先喝了一口藥,湊上去吻住他的唇,將自己嘴裏的藥汁渡進他的口中,為了防止藥再溜出來,蘇卿伸出舌頭輕輕地擠壓他的舌頭,讓藥可以順利地進到他的肚中。
就這樣以嘴渡藥,近一炷香的時間才把一碗藥給喂完,站起來想將碗放到一旁,暈眩卻突然襲來,差點站不穩倒下的蘇卿,在看到寧池依然蒼白的臉色時狠狠地擰了大腿一下讓自己保持清醒。
搖搖頭再次坐回床前的矮凳上,手起針收,一根根銀針被拔了出來,原本發亮的針尖卻都變得烏黑,將針放回包裏,蘇卿花了近一個時辰才把所有的針拔出來,現在天色已經暗了,蘇卿能做的已經全都做完,隻有等寧清到達。
要把箭頭拔出來她一個人是不行的,她能做的隻是止血止毒防止毒素擴散,要是豔姐在這裏就好了,搖搖頭把不實際的想法丟開,現在這種情況,隻有和軍醫一同拔箭了。
伸手握住寧池垂落在被子之外的手,蘇卿的眼淚再次迷茫了整張臉,難以抑製地抽泣起來。外麵傳來陣陣吵鬧聲,知道是寧清他們趕到了,蘇卿用衣袖揩去眼淚,焦急地站起來想去外麵迎他們。
誰知,那隻手握住了自己,雖然微弱卻是實實在在!驚訝地轉過頭去,躍入眼簾的是寧池緩緩睜開的眼睛,蘇卿立刻呆在當場驚愕地不知該做和反應。看到他的嘴一開一合,她下意識地蹲下身子湊近耳朵,隻聽他以極輕的聲音喚道:“蘇卿……蘇卿……”
蘇卿下意識地就把手抽了回去,剛想說什麼就看到寧池雙眼一閉,再次陷入昏迷。蘇卿嚇得不輕,立刻抓起他的手把脈,脈搏雖弱但有序地跳著,這讓她放心不少。
寧清在此時掀開帳子進來,看到躺在床上的弟弟,激動地看著蘇卿問:“怎麼樣了?他怎麼樣了?”
被這一問敲醒心誌,蘇卿快速地說:“讓魚兒進來幫我,再派一個軍醫過來,我要給他拔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