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傳來一陣驚呼,蘇卿突然暈了過去,寧清連忙走過去,隻看到魚兒正專注地給她把脈,眼睛還微微眯起,格外地認真,第一次見她這樣的寧清心跳竟有些快了。
過了一會兒,魚兒才放鬆下來,對眾人說:“姐姐隻是太累暈過去了。”
其他人聽她這樣說就放下心來。連日的相處,讓他們知道這個自稱卿池的女子和魚兒的小女孩有著高深的醫術,同時被兩人認真的態度所打動,也不再在意她們是女子的身份,甚至還在很多方麵主動照顧她們。
讓莫雲把蘇卿抱回屋子裏放到床上,寧清讓魚兒跟著自己到外麵去說話。
“魚兒,明日我要帶著所有軍需先行趕去回鷹城,大仗在即,你留在這兒太過危險了。”
魚兒現在還隻到他的肩頭,不得不抬起頭看著他,隔了一會兒才悠悠地問:“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姐姐的?”
寧清沒想到她會這樣問,愣了一下才笑著說:“兩者有什麼差別嗎?”
魚兒看他又開始打太極,不甘小聲囁嚅地說:“自然是有差別的。”
說完頭就低了下去,寧清瞥見他紅彤彤的臉蛋,知道小姑娘害羞了,下意識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的眼睛道:“是我的也是蘇卿的。”
魚兒愣愣地看著寧清,無意識地脫口而出:“好看哥哥……”
寧清一聽這話頓時忍不住笑了出來,胸腔因此而劇烈起伏,本來支著她下頜的手轉而撫著自己的額頭,搖頭歎息……
不遠處的樹上,氣憤的沈維書差點就跳下來,還是豔豔拉住他才止住,接過一聽魚兒的話,沈氏夫妻都和寧清一起搖頭歎息。
當晚,蘇卿在沉沉睡了半日後終於蘇醒過來,看到坐在床邊噘著小嘴的魚兒,她坐起來問道:“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姐姐,你怎麼可以擅自讓寧清把我送走啊?我想和姐姐在一起。”魚兒不滿地抱怨,一邊說一邊起身將桌上的粥拿過來給她。
“我這是為你好!”蘇卿不甚在意地接過粥來,用勺子輕輕攪動,這粥竟還有些燙,小魚兒竟然知道自己何時會醒?
魚兒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一聽這話越發的不滿,玩著自己的小辮子說:“姐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隻想和你在一起……”
剛要將勺子送進嘴裏卻因乍然聽到那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而呆住。是啊,她自以為是為了寧池好,自以為是讓他享有屬於他的幸福,但她有沒有真正想過什麼才是他想要的和需要的?
一句“為你好”就殘忍地將他推離自己,還說出那樣商傷人的話,說到底這隻不過是她為自己的自私和懦弱找的借口!天啊,她究竟都是做了些什麼?
“姐姐,姐姐,你怎麼了?你不要難過,魚兒聽你的話就是了,魚兒這就回去。”聽到她話,下意識地伸手一摸,蘇卿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搖著頭表示自己沒什麼,話卻是說不出口的了。寧清在外麵聽到聲音立刻推門進來,看到蘇卿的樣子就知道她想通了一些事,拉過焦急的魚兒向外走去,讓她一個人靜靜。
直待兩人都出去後,蘇卿才把自己蜷成一團躺在床上,原來她是這樣的幼稚和自私,這樣她到底給寧池帶來了多大的傷痛?這三年來,她一麵勸說自己死心,卻忍不住暗自留意和他相關的一切信息,生怕聽到他大婚的消息。
哪怕那日在家裏相遇,她內心也是期望見到他的,她到底是做了什麼?
……
第二日,蘇卿一大早就打開了房門,看到緩緩升起的太陽,她閉上眼誠心地禱告,希望上蒼能保佑寧池,讓他不受刀劍之禍。
魚兒早已等在外麵了,看到蘇卿怯怯地走上前來,依然是一臉的悔意。蘇卿拉過她的手讓她走近自己,歉然地說:“魚兒,昨兒姐姐想起一些從前的事所以……和你沒有關係,你不要自責。”
魚兒一聽這話臉上立刻有了光彩,隨即又黯淡下去。
“那我還要不要往回走?”
本來想逗她一下,看到她失望的眼神,蘇卿不忍地摟住她,輕聲說:“你想去就去吧,不過,不可以隨便亂跑,一定要聽我的話。”
魚兒忙不迭地點頭答應,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
商量好了,蘇卿將她拉回屋重新給她梳了小辮,因為大家都知道她們女子的身份,所以蘇卿也不再扮作男子,隻是麵具還是帶著,她清楚自己和魚兒容貌會引來怎樣的麻煩,所以不敢冒險。
兩人再次出門時,莫雲剛好要敲門,看到兩人,尊敬地說:“卿小姐,三皇子已經帶著大部隊出發了,他讓小的來接你們,還是隨軍在末尾。”
點點頭讓莫雲帶路,蘇卿難以抑製自己幾乎那幾乎要跳出胸口的心,她這就要出發了,出發去那個有她所愛的人的身邊,那個被她傷得遍體鱗傷的人的身邊。
讓她為他做些什麼,做些能有助於他的事。
靠近邊境,人口越來越稀少,偶爾隻看到幾個背著包袱的人往回鷹城趕,寧清疑問之下才知道是那個弟弟下令讓所有城民都退回到掠馬鎮以南,將回鷹城空出來留作戰場。這個五弟,這幾年看著好像是深沉改變了許多,可這善良的本性還是一點都沒變。
明知這樣做,要是一有閃失,邊防就會失陷,但考慮到無辜百姓,他還是選擇走這步險棋,逼迫自己肩負起重大的責任,難怪臨行前父皇會對自己說:
“老四,不要看老五平時柔弱,比起你們兄弟幾個他更有一股你們都沒有的韌性,這也是為何朕會讓他做主而你做副的原因。”
其實自那日寧池毫不猶豫地跳下懸崖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隻是現在更加深刻地體會到,這樣的五弟和蘇卿,他們都是不該生活在宮裏的人。
抬頭看了看天色,隻怕要入夜了才能到達駐地,寧清剛想喚過武將吩咐事宜,就看到從掠馬鎮的方向疾馳而來一人一馬。
心中隱隱地升起不好的預感,不作他想,寧清立刻揮動鞭子策馬趕上前去。
那人將懷裏的信件掏出來放到他手上,寧清快速地展開,一看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想都沒想,調轉馬頭直接向後方奔去。
蘇卿正和魚兒在馬車裏小憩,寧清直接起身飛到馬車上,微小的震動驚醒了假寐的蘇卿,不知為何,她從昨日起一直心神不寧。
寧清一把掀開簾子,直接將手中的信遞給她。蘇卿接過來一看,手抖得竟握不住那張薄薄的紙,好似有千斤重一般。
猛地抬起頭盯住寧清,雙手甚至激動地拉住他的前襟,啞聲道:“讓我去,讓我先去,讓我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