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指向尉遲夜:“相信虢赫爾這位謀士也是同一種想法,因此才站起身來,我二人願做兩陣之統領。”
“這主意不錯!”東陸皇撫掌大笑,他完全相信裴紅原的實力,由他指揮銀甲軍,萬無一失百戰百勝。這樣一來,國威盡顯!
“這個……”虢赫爾皇似有躊躇。
“陛下”,尉遲夜開口了,他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長身一躬:“臣願做我軍統領。”
虢赫爾皇張了張嘴,終於沒再說什麼,緩緩點了點頭。
裴紅原幾步走到台邊,把手指放在唇上,“呼——”一個銳利的呼哨。
起初,四麵寂靜,並沒有什麼動靜。沒過多久,一聲低沉的嘶吼就遠遠地傳了過來。
場邊守衛頓時想要避閃,可是那嘶吼聲四邊旋轉,從天上、從地下,從每一個方向傳過來,讓人戰栗的同時,無處可躲。
四蹄擊地的聲音由遠而近一路響來,忽而一道銀光高高躍起,從守衛的人牆長矛之上穿過,落入場內。
一匹高大的白馬,周身披著細銀甲,神俊非凡,前蹄揚起,人立嘶叫。
東陸銀甲軍的清一色的白色戰馬此時仿佛聽到了什麼號令,一時間紛紛揚起了前蹄,跟著嘶叫起來,教練場中馬嘶甲銼,一片沸騰。
而教練場旁披著華麗鞍韉,流蘇墜地,彼時器宇軒昂的儀仗馬,此時卻四蹄發軟般一匹匹噗通噗通跪倒在地,任人怎麼拽都不肯起身。
東陸的兵士都滿眼敬畏地看著那匹馬,心中不斷地默念著,這就是那匹龍馬?!這真的是龍馬啊!
裴將軍這匹馬他們當做神跡聽聞了好久,卻從來沒有見過。
據說,這匹神馬是裴將軍在極寒的北麓發現的,發現的時候它滿身寒冰,在陡崖間神出鬼沒。裴將軍單身入山,一直待了十天十夜,終於騎著它一起下了山。
隨軍的兵士傳的神乎其神,說裴將軍當時不似人色,渾身瘀傷,消瘦得隻剩一雙眼睛有神采。而龍馬身上寒冰褪去,渾身上下沒有馬毛卻是堅硬的鱗甲,後來隻好打造了純銀的一套軟甲將它包住。再後來,裴將軍就是一直騎著這匹馬,南征北戰,戰無不勝!
不過這龍馬脾性暴烈,頭一次回東陸拴進馬廄,沒出一柱香的工夫,就踢斷了馬廄的大柱,掙脫了繩索不知去向,裴將軍找了幾天才在深山裏找到它。和它關在一廄之內的其他駿馬就仿佛失了魂魄般,從那以後再無神采。後來,裴將軍每隔幾年回京都換防,就在城外放它離去,臨走隻要一個呼哨,它便會神兵天降般出現。
裴紅原提身一躍,穩穩地落在了龍馬身上。他神情嚴峻,一人一馬,戰神一般。
龍馬四蹄著地,一隻前蹄叩擊著地麵,滿場的馬嘶頓時停了下來。
尉遲夜饒有趣味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像是欣賞一場華麗的表演。
直到裴紅原揮手布好了陣型,他才清清嗓子,伸手指點著虢赫爾皇身後的一個護衛:“塔索,你帶著你的兵士,下去擺陣去,呃——給我找匹馬。”
台下傳來細小的哄笑聲,東陸皇臉上的神色也很是得意——隻是一個開場,東陸便先機盡占,出盡了風頭。
教練場的一邊,納蘭夕雪一肘搗在身邊嬉笑的手下腰間,低聲喝止:“笑什麼笑!裴大哥本來就是占盡了地利人和,這樣勝之不武。”
身邊的小兵捂著腰,也低聲說道:“納蘭大人,這蠻子也太逗了,他以為上陣打仗是攢泥丸過家家呢,是個人就能行,咱們裴大人贏定了。”
納蘭夕雪一巴掌推在他腦門上,把他推個趔趄,自己眉頭緊皺的看著場內。
被推在一旁的小兵揉揉腦袋,他發覺納蘭大人原來不是替裴將軍謙虛——她好像真的在替那蠻子著急呢!
他趕緊吐吐舌頭,低眉順眼的再不敢說話了。
虢赫爾一隊兵甲也在教練場的一側擺起來陣型,十幾匹虢赫爾特產的羚岩駿馬也被牽了進來擺在陣前。
擺的是箭字陣。馬匹在前,衝鋒之用;步甲在後,拚殺之用。
裴紅原揮手打了幾個手勢,銀甲陣就變換成了防禦在前的鐵盾陣。
尉遲夜從看台的一側走下來,微笑著繞過半場,仿佛不經意間經過了納蘭夕雪的麵前,微微一頓,湊到她耳邊輕聲問道:“來看我的?”
納蘭夕雪的臉騰地一下燒起來,把臉轉過去:“才不是。”
尉遲夜也不在意,繼續笑著走了過去。
走到陣前,他從容地跨上戰馬,與裴紅原迎麵相望。
納蘭夕雪看看他再看看裴大哥,忍不住直跌足——同是一人一馬,裴大哥氣勢如虹,這家夥為什麼怎麼看都像是誰家的俊俏公子要去踏春?!
漸漸的沒有人再說話,場內變得非常靜,連戰馬噴鼻的聲音都不曾有。溫度也漸漸地降了下來,仿佛有絲絲的冰藍冷氣不斷繚繞,讓人忍不住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