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不正,言不順,那她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晴兒,坐下說話。”淵影落揮手,自己也坐了下來,“這些日子可有什麼不順心的,說來就是了。”
“不敢有勞皇叔母,隻是皇弟說突厥求和,娘娘十分……”
“你倒是聽他的,這剛下朝,你就知道了。”淵影落不冷不熱地一句,“你還是信風兒那孩子,不信我。”
“晴兒不敢。”淵黛晴見這位皇叔母麵上冷得厲害,連忙起身,誰知一隻冷得更厲害的手搭上了她肩膀,竟讓她跪不下去:“晴兒,說了就是說了,何必這樣。”淵影落麵容冷厲,卻隻讓人覺得枯槁。
“他是你皇弟,也是這未來的皇帝,他心胸好,見識也漂亮,手段更是讓我沒話說——晴兒,你有這樣的弟弟,何其……何其……”欲言又止,淵影落意興闌珊地端起茶杯來,垂下了眼簾。
“罷了,晴兒,有句話我問了也是白問,說了也是徒勞,但我終究要問——你如今也破瓜年紀,難道就讓我留你一輩子?棲鳳台上,你難道就不想鳳台選婿,嫁出這宮牆?”淵影落散下自己的長發,神色顯得慵懶了三分,而卻也更顯蒼白。
“皇叔母……”黛晴神色一正。
“晴兒,我問你,如果沒有這什麼家國天下,君臣父子,如果我隻是你叔母,而不是什麼皇家身份,”淵影落驀然一頓,“——我隻問你一次——晴兒,你記住,隻有這一次,我讓你說,若我隻是代我那死去的大哥問你這一聲,斷你這一生,那你,願嫁於何人?”
“叔母,晴兒不願嫁。”淵黛晴忽然間長身而起,跪地行禮。
“給我起來,”淵影落沉了顏色,“我知道你心裏的念頭,那樣的一輩子,要了還不如毀了……駙馬總歸做不了高官,所以,來聯姻的難見什麼大家風範,若是許了豪門,你又何嚐是你自己……”淵影落歎了口氣,“看透了不是什麼好事,晴兒,我們已經耽誤了一輩子,不想你也抱憾終身,縱使這也必然是你的結局……不嫁人終究是不現實的,天家的女兒從來都是身不由己的苦命人,而我能做的,不過是……唉,罷了,說得那樣露骨何必,總是讓人不舒服的吧……”
沉默裏,淵黛晴忽然抬起頭來,清冷得有些駭人的聲音冷冷地響了起來:“皇叔母,突厥是不是要和親?”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淵影落一挑眉頭,竟然沒了半分倦怠無奈,似乎是那冷得入骨的聲音刺激了她,這神色間妖豔頓生,音調也陡然一森,“晴兒,你當我淵影落什麼樣女子——便是本宮迫了你又如何——你真當我這樣女子,我粉飾來了又有何用?!”
“娘娘……”少子淵澤風推門而入,“娘娘,您何必動氣,晴兒她……”
——沒有人注意到,少子對女帝陛下的稱呼在悄然之間已經發生了改變。
“我……如何不明白?風兒,你們姐弟倒是好的。”淵影落歎氣,似乎沒有察覺這些細微的變化,“和親是個什麼事情,你當萬般粉飾之下真能抹了這犧牲品的命數?說起來,我們終究不會容忍突厥太久,難道到那一天,我就見著咱們天朝高貴的女孩子的血來祭旗?”
一句話殘忍如斯,雖然是實情,卻也真讓人齒冷,她雲淡風輕的語氣更讓人覺得這天下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針,最毒莫過婦人心,萬萬不能預料的。
“可晴兒就是想走,”黛晴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朔風如刀,總強過高門如海。”
“還有那君心如淵。”淵影落不冷不熱地補上這一句之後抿了抿薄唇,“晴兒,不必避諱什麼,我淵影落答應了你父親的,不會食言。”
“娘娘……”
“你抓周時候抓的那一根馬鞭,我後來也算是知道的,策馬紅塵,但注定漂泊,如果你不想違逆這樣的命運,那我們都無權幹涉……”淵影落起身,沒有人看清的容顏裏,悲欣交集。
——大哥,我是否可以告訴你,我看到的命運?
我從不勸告任何人,因為該來的就是要來,我們沒有人躲得過。
鐵血黃沙裏,你的女兒縱橫馬上,卻為一個背影,落淚如雨。
“娘娘,為什麼您的名字,是影落?”少子靜靜地斟了一杯茶。
淵影落順手接了,隻是略略沉吟,然後開口:“……也許,‘影落’自有其中不為人知的悲哀,但是,就算凋零,也絕不放手。”
——風兒,你可知道,你如今真的,像一個人……
“可是我看得出,晴姐姐心裏終究是恨的,如果這樣樣子,娘娘您何苦不同她講清楚?”淵澤風抬頭,“您說,我們要的,真能是我們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