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青青遍地垂,
楊花漫漫滿天飛。
柳條折盡花飛盡,
借問行人歸不歸。
“同心同折,垂楊垂柳。”
這是兩柄好劍。“日衝”劍長三尺七寸,象牙白中透著一抹淡青,狹長而鋒銳;“夕永”劍長二尺九寸,煙墨色的劍身,厚重而略顯詭異。
咄苾輕撫著劍身,“看劍——”一劍已翻向朵爾丹娜腰際刺去,朵爾丹娜微微一笑,左手帶起“日衝”的劍鞘在咄苾手中的“夕永”劍上重重一頓,右手已拔劍在手,幻出三道劍光,直取咄苾咽喉。
咄苾不閃不讓,索性往上一迎。
朵爾丹娜急忙收住勢子,嗔道:”幹什麼?“
咄苾滿臉賴皮:“不打了,不打了,娶了個功夫這麼好的老婆,真是處處受氣!”
朵爾丹娜又好氣又好笑,明明是他先動手,輸了又耍賴。她歪著頭,笑眯眯地問:“好!不動手了!你說我們比什麼?”
“比個高低!”咄苾輕輕從背後擁住她,得意地笑:“我比你高——”
他雙手用力一比劃:“高這麼多!”
“好你個無恥的家夥——”兩個人一個追,一個逃,頓時跑的無影無蹤。
“同心同折,垂柳垂楊。”看著劍鞘上雋永的字跡,咄苾感歎道。
“說真的——”朵爾丹娜悵然道,“很久沒有見過垂柳了!”
“哦?”咄苾饒有興趣地問,“你喜歡?”
“是的。”朵爾丹娜似乎看見了垂柳依依的景象。“爹爹死的那天,是二月初七,我走出靈堂……隻看見一棵柳樹,滿樹嫩黃的芽兒,好美!”
“從那天起,我就喜歡上柳樹了。那麼飄逸、靈動,不可捉摸,可惜——”
“沒什麼可惜的!”咄苾玩弄著她濃密的青絲,“趕明兒我就下令在這附近全種上柳樹,到了來年春天你就能看見一大片的柳芽兒了。”
“哼!”朵爾丹娜嘲笑,“你要學楊廣麼?載下千裏楊柳,失卻萬裏江山!”
咄苾不語,隻是神秘笑了笑。
第二天清晨,朵爾丹娜照例做完吐納的早課,卻不見以往跑前跑後的咄苾,心中生疑,便走出了帳篷。
她一下震住了。
圍著他們居住的大帳和遠遠近近居民的村落,竟然真的圍起了一圈柳樹——確切地說,是插起了一圈柳枝。咄苾王脫了外衣,光著膀子,興致勃勃地正在種樹。而文臣、武將、牧人、主婦,甚至老人小孩也全都在種樹。
“咄苾!”朵爾丹娜急急喊道。
咄苾回過頭,烏黑的長發漂亮地劃過一道弧線。“他們是自願的。一聽說朵爾丹娜狼主喜歡柳樹,就都過來幫忙了,攔也攔不住。”他急急地分辯。
身邊一個漢人女子笑盈盈地接口道:“不錯!能為千歲效力,是我們的榮幸。”
朵爾丹娜放眼掃過,一張張年輕的和不再年輕的麵孔都在看著她,善良而有些靦腆地笑著。就是因為她賞下的那麼點兒財物?還是因為她的盛名?多少年來,她身上流著一半突厥人的血,卻從未想過為了這些同胞們做些什麼,而他們的心,卻是如此的熾烈,水晶一般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