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間天堂(1 / 2)

在離開汴京去杭州赴任之前,蘇東坡為了漢字的結構和意義,與王安石抬了幾回杠。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為了更好地替變法提供理論依據,宋神宗按照王安石的意思下詔,朝廷設立經義局,由王安石提舉,修撰《周禮》、《尚書》、《詩經》新義,而後頒行天下,作為選官取士的標準。

《三經新義》一經頒行,全國的學子們便丟下四書五經,扭頭去啃“王安石語錄”。這倒不是說《三經新義》解說得多麼深刻,而是假如不能仔細領會書中的內容,那就別想有官做。

盡管王安石的學問包羅萬象,蘇東坡卻毫不掩飾自己對王安石學問上的不屑,對《三經新義》進行了嚴厲地批判,尤其對“字源說”給予了近乎蔑視的嘲諷。

“字源說”帶有濃厚的佛教思想,是王安石的獨得之秘,全憑對漢字結構的想當然而作,其本身學術價值不是很高。王安石卻樂此不疲,對“字源說”苦研不輟直至老年,後來竟然出了一本書,取名《字說》。

蘇東坡是文學理論批判的先行者,他采取“反證法”、“歸納法”、“結合法”等方法,結合手頭上的具體資料,對“字源說”提出了質疑。

有一天,蘇東坡遇到了王安石,問:“‘坡’字何解?”

王安石一本正經地說:“‘坡’字從土從皮,故為土之皮也。”

蘇東坡問:“‘滑’字從水從骨,可為水之骨乎?”

王安石白了蘇東坡一眼,說:“‘鯢’字從魚從兒,故為魚之子也。”

蘇東坡問:“‘蠶’字從天從蟲,可為天之蟲乎?”

王安石又白了蘇東坡一眼,說:“‘篤’字從竹從馬,故為竹鞭馬也。”

蘇東坡哈哈一笑,說:“‘笑’字從竹從夭,不知有何可笑。”

王安石說:“‘駟’字從馬從四,故為駟馬高車。”

蘇東坡說:“‘鳩’字從九從鳥,亦有一說。”

王安石不明就裏,問:“何說?”

蘇東坡說:“《毛詩》雲:‘鳴鳩在桑,其子七兮。’連爹帶娘,共是九個。”

王安石當時沒回過味來,還在琢磨蘇東坡說得是否有理。直到蘇東坡走出老遠,王安石才回過味來:這小子竟然變著法挖苦我。

王安石正在生氣,蘇東坡拐了回來,畢恭畢敬地問:“‘犇’字何解?”

王安石說:“‘犇’字從牛,三牛奔也。”

蘇東坡問:“‘麤’字何解?”

王安石說:“‘麤’字從鹿,三鹿走也。”

蘇東坡問:“牛比鹿體壯,鹿比牛敏捷,‘犇’與‘麤’為何意思相反呢?”

王安石登時語塞,苦思冥想了好長一會兒,也沒能想出合理的解釋回答蘇東坡的提問。

單是和王安石抬抬杠也就算了,就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蘇東坡也不給王安石留麵子,經常把王安石氣得想揍人。

宋人筆記上記載:

王安石召集閣僚商議朝政,問:“《漢書》上說,西漢的楊雄曾因為想不開,投閣自殺未遂。你們都談談對楊雄自殺一事的看法。”

沒等眾人開口,蘇東坡大袖一擺,說:“西漢真有楊雄這個人?”

一時惹得哄堂大笑,王安石氣也不是,怒也不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隻好不搭理蘇東坡,繼續議事。

好在蘇東坡被攆出了朝廷,不管潁州,還是杭州,隻要不給自己搗亂,王安石倒是樂得做個“好好先生”。

蘇東坡兩次就任杭州,尤其後來就任杭州太守(《元史》作“刺史”)時,對杭州的城市建設頗有成效。在疏浚西湖時,蘇東坡帶領杭州人民,利用挖出的淤泥葑草堆築起一條南北走向的堤岸。杭州人民為了紀念蘇東坡的功績,遂將這條堤岸命名為“蘇公堤”,簡稱“蘇堤”。

《西湖傳說》上記載了一句民謠:“西湖景致六吊橋,一株楊柳一株桃。”“六吊橋”指的是“蘇堤”上的六座單孔半圓石拱橋,自南而北依次是映波、鎖瀾、望山、壓堤、東浦、跨虹。

“蘇堤春曉”是“西湖十景”之首,是跨湖連通南北兩岸的唯一通道,穿越了整個西湖水域,為觀賞全湖景觀的最佳地帶。元代將其稱之為“六橋煙柳”,足見人們對它的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