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入與能出

詩人對宇宙人生,須入乎其內,又須出乎其外。入乎其內,故能寫之。出乎其外,故能觀之。入乎其內,故有生氣。出乎其外,故有高致。美成能入而不出。白石以降,於此二事皆未夢見。

詩人對於自然人生,既要入乎其內,又要出乎其外。入乎其內,才能把它描寫出來。出乎其外,才能夠觀察它。入乎其內,因此才有生氣。出乎其外,因此才有高致。周邦彥能入乎其內,但是不能出乎其外。薑夔以後的詞人,對於這兩種情況根本想都沒想過。

詩人必須有一種超然的眼光,必須能夠俯瞰世界萬物,這樣才能把握住深刻並且具有永恒意義的美。同時,詩人也必須能夠忘卻自己的身份,擁有平視和內省的眼光,真切地體會世界萬物,與它們融合無間,這樣才能夠使美變得真實而且細膩。

這裏靜安先生還提及了周邦彥,結合前麵已有的分析,我們不難發現,“不失為第一流之作者”的周邦彥擅長的是“言情體物,窮極工巧”,可謂入乎其內深矣,而他的“旨蕩”的品格,導致其過度沉溺於“內”而不能自拔,從而使得詞中缺少了一種“高致”,也即“創意之才少”,先生對周邦彥的分析不可謂不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