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雅量高致

讀東坡、稼軒詞,須觀其雅量高致,有伯夷、柳下惠①之風。白石雖似蟬脫塵埃,然終不免局促轅下。

①伯夷:商朝孤竹君之子,商朝亡後因不食周粟而死;柳下惠:春秋時期魯國人,有坐懷不亂之高行。二人被認為是具有高風亮節的聖人。

讀蘇軾、辛棄疾的詞,必須看到他們廣闊的胸襟和高遠的情致,有伯夷、柳下惠的風度,薑夔雖然貌似超凡脫俗,然而終究還是左顧右盼、局促不安。

靜安先生曾提出:“東坡之曠在神,白石之曠在貌。白石如王衍口不言阿堵物,而暗中為營三窟之計,此其所以可鄙也。”

蘇東坡與辛棄疾的詞,感受到的是高尚的人格魅力,“雅量高致”指的是高風亮節。蘇軾的詞,讓人心中愉悅而通透,對人生的看法也有改觀。辛棄疾的詞,則讓人熱血沸騰,希望能幹一番大事業。薑夔的詞雖然也有獨到之處,足以卓然成家,但意境與高度上終究是矮了一截,更缺乏鮮明的人格魅力。

先生認為薑夔的詞格調極高,也就是文字運用堪稱高雅脫俗,是文采方麵的高手,但還說“有境自成高格”,境界一高,格調自然也就大為不同,而境界方麵無疑是蘇軾與辛棄疾技高一籌。

先生所處的時代背景使得他在論詞時,並不單以詞為依據,而是以文品與人品相統一作為標準,他曾經說過“無高尚偉大之人格,而有高尚偉大之文學者,殆未之有也”,這一說法和文中的“雅量高致”是一脈相承的,他說讀東坡與稼軒詞時能感受到古代先賢的高風亮節,其實就是從作品中看到作者高尚的人格,而相比較而言,薑夔的人格與詞作的境界就不是那麼令先生欣賞了。薑夔的詞雖好,終究跳不出俗套的桎梏,情感不夠真切,境界不夠崇高,也就難怪得不到最好的評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