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在西街,和女子同一方向。
愁雲罅隙,天泛甲光。
女子一直柳眉緊鎖,忽而止步回頭,衝劉身影墩喊道:
“對了,大叔,謝謝你剛才幫我!”
聲音不大,但眾人都能聽到,紛紛投以驚訝的目光。
劉墩駐足,並未回頭,弓著的腰身微微顫抖。
扛著肥料的背影與記憶中的模糊重合,同樣悲苦。
女子感慨:就算打開心結吧!
“對萍水相逢的人熱心幫忙,大叔是個善良的好男人呢,。所以加油吧!我相信你!”
聞者麵麵相覷,聽不懂女子的話,尤其是後半句的意思,忒得耐人尋味。
難道癩蛤蟆吃天鵝肉這種事就要發生了?
早知道俺也該腆著臉搭訕的!有人心中抱憾。
劉墩外表故自平靜,內心裏早已波瀾起伏,他憨厚但不愚笨,能聽出女子的言語中的真誠和希冀,稍稍扭頭,映入眼簾的是令他終生難忘的溫暖和鼓勵。
一身白裝的女子發乎真心的微笑,與虹光輝映,皎潔無暇,宛若高貴聖潔的天使。
“喲喲喲!還真對上眼兒了哈?”
不得不說,在這種微妙的氣氛下說出這句話的人,神經得有多粗。
然而,始作俑者毫無所感,繼續大聲道:
“我說大妹子,劉墩他就一夯貨!癩蛤蟆想吃天鵝的,甭理他,還是跟嬸嬸去看看俺家虎娃靠譜!”
為兒子說媒的大媽,不屑地指了指扛著肥料默然不語的劉墩,立馬又換上一臉熱情溫和的笑容,伸手想要拉女子的胳膊。
女子靈巧躲過,麵色轉冷,寒聲道:
“您最好找別家姑娘,我是鷹鷲,不是天鵝!”
“姑娘,你誤會了,俺不是那意思……就打個比方,你看……”
大媽還待再說,女子不勝其煩,快步走出人群,疾速趕往西街口方向。
人群中欷歔不已,有覺著遺憾的,有攛掇去追的,但都隻敢口頭說說諢話,付諸行動的卻一個也沒有。
僅看女子的穿著以及舉手投足間流露的氣質,便知道她身份不一般,遠非普通鄉民所能攀附。
當然,愣愣的劉墩和剽悍的大媽實為異數。
“唉,好好一樁親事讓你這夯貨給攪和了,真晦氣!”
大媽眼見“城裏兒媳婦”越走越遠,又不好腆著臉再跟上去,惱怒之下便將氣灑一旁憨憨的劉墩身上,搞不明白那姑娘為啥對他這麼和顏悅色?
風揮雲翳,陽日煦暖,驅散了涼意。
劉墩癡癡地望著西邊漸漸遠去的白色身影,波浪似的卷燙長發隨身形擺動,如風中玉蝶,搖曳生姿,令人神馳。
那是除了娘親外第一個對她如此溫柔的女人,盡管隻是一句簡單的鼓勵。
直到女子的倩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劉墩穩了穩肩上的肥料,挺直腰杆,瞪了言語難聽的大媽一眼,低頭彙入散場的人群中。
秋分將至,不同於南方豐收的金黃,山水間的屯春峪尚存綠意。
伊春河靜淌,恬闊了許多。
老艄公催促需要坐船回家的莊稼人抓緊時間,這是最後一趟了。
東岸處進峪的路口立了個服飾的怪異青年,衣服是連體的黑袍,兜帽翻落在肩背上,胸前佩戴一副銀色十字吊墜,背部繡有金色光芒的太陽圖案,左手拿本厚厚的牛皮書按在腰間,正與西街口岸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對望。
兩邊約相隔百米,算不上遠,對方用望遠鏡,他用肉眼,互不相讓。
青年旁邊的路口不時有人經過。
熟人間邊走邊談論著今天在集市的見聞,最熱話題的便是猜測那三個俊俏的姑娘打哪兒來的,以前鎮上從沒見過。
“俺覺得吧,肯定是天上仙女兒下凡來找人間有情郎的!”
“拉倒吧你,仙女兒?我看是妖女還差不多!前麵兩個姑娘還好,那個卷頭發的女人衣服緊跟裸奔似的,沒羞沒臊的把你們魂都勾走了!”
“確實有夠膽大的,不過,俺喜歡,嘿嘿!”
“切,沒見識!人家那叫時尚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