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石立於岸邊看潮起潮落數浪奔浪沙催沙,於驕陽出於東方海麵之時憊懶地睜開礁眼望一眼天空於是便不再孤獨。
火苗隨著道士有規律的呼吸終於洗盡了鉛華褪去了紫色變為了屬於天空屬於大海屬於它的妖異的藍色。
道士昏黃的眼珠終於動了一下,望著那朵妖異的藍色火苗鑽進了那個長短線條勾勒的爐子。
淡淡的幽香自爐內飄散而出,道士鼻尖輕輕一吸,天穹之上凸現一條七彩繞電奔雷巨獸無聲奔下九霄消失於道士頭頂道髻,道士眼皮微沉合上雙眼眼角皺紋清晰勾出一絲欣慰笑容。
道士身旁小道童雙腿彎曲跪下,雙手伏地重重拜了下去,道士的肉身隨著小道童的一拜化為一縷縷白煙亦或塵灰隨著呼嘯汙風飄飛散落化為烏有。
小道童望著飄飛的師傅的骨灰鼻尖嗅著爐內的淡香臉上一片安靜,沒有喜悅也沒有悲傷眼眸裏凝成一種衝動的情緒叫決絕,他知道師傅此生不再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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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手雞毛翎羽破光、破空、破器、破鏡奪頭陀生命之餘音將歇未歇;書生快意瀟灑之狂笑於黑夜間若醉臥沙場醉漢賣酔之聲蕩漾起伏在這方天地間。
幽香如泉眼般湧向天空,攜風雷之勢之汙風若枯眼之泉無來由停歇下來消失於無形,書生之亂舞新生白發自那幽香飄過頭頂時靜止貼於皺紋縱橫交錯的臉上,而書生之放肆奔放風騷之狂笑卻愈發清晰。
和尚滿臉的汙垢和血伽,隨著頭頂的那抹幽香如烈火中朽木之枯皮片片脫落顯出一張滄桑之臉,仿佛已凝望了世間上萬年又恍若無意輕瞥紅塵那一瞬間。
和尚的雙眼緩緩睜開,一股幽苦悲憫之意噴薄而出,漸漸如那縷幽香般感染了這片大地。當和尚雙眼將舒未舒之時,唇微動自鼻間呼出一聲深沉悠遠的歎息,隨著這聲歎息空氣中幽苦悲憫的味道又濃烈了幾分,仿佛燃燒的幹柴上澆了一瓢油。
“貧僧六歲削發剃度,皈依我佛,十六歲時走出山門,訪遍名山大川探索我佛遺失之重典;二十六歲時已訪盡深山古寺、奇淵名刹、異榭幽亭,爛柯寺前七日誠懇跪拜卻不得門入。”
和尚眼角擠出一絲苦笑道:
“二十七歲時萬佛朝宗之日於南音亭中與煙雨七十二寺大德高僧辯難二十一日,結果天下鮮有人知;二十八歲時於我佛禁地佛陀山中三進三出探得我佛失傳十萬年之久之重典往生咒亦無人知曉。”
仿佛自言自語又若自憐自哀,和尚接著道:
“二十九歲時周遊天下,宣揚佛法普度眾生,奈何世人笑我討飯僧,爭相掃把逐之;三十歲時,天鑺山上聖武殿中大敗七族八荒九聖山行者,世人圓睜銅鈴牛眼毫無敬畏之意這還罷了,異教徒之聲竟然漸漸沸騰。”
隨著騰字音落,空氣中愁苦之味道莫名濃烈的惹人窒息,和尚慈眉微微橫起緊蹙,又慢慢如褶皺的紙團般隨著輕柔的摩挲舒展開來,頓了一頓繼續道:
“天罡街上割肉喂鷹,一六歲白癡小兒笑罵貧僧白癡,當日觀小兒之笑容突有所感,駐足街中至午夜三刻之時大笑三聲,自稱為僧癡,從此便忘了自己姓名。”
和尚說忘了姓名彷佛真忘了自己姓名皺眉苦思起來。書生隨著笑意輕瞄和尚一眼繼續放聲狂笑,看那樣子似乎真的醉了。
笑聲在愁苦的空氣中持續回蕩,多了些不自然的澀意,幽香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漸漸覆蓋了天空,射手雞毛翎羽之餘音已近尾聲。
和尚的聲音又起:“同為天下三癡,同坐邪月之下方寸之地,道癡晚來兩年,書癡晚來一年卻於我先行頓悟參出個中大道,難道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