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的“畫蛇添足”
我們一向喜歡以龍的傳人自稱,那麼龍這一審美形象是怎麼來的呢?
聞一多先生說過,作為中華民族形象的“龍”的演變,是以蛇身為主體接受了獸類的四腳,馬的毛,鬣的尾,鹿的腳,豹的爪,魚的鱗和須。可見,我們的老祖宗們在那麼久以前就已上演了一出多麼偉大的“畫蛇添足”的好戲啊!不斷地添加延續下來,終於有一天,蛇變成了龍,它由一隻隻能在地上爬行的動物變成了能夠飛翔於天際的圖騰的旗幟。
與此同時或是稍晚一些,鳥也成為了人們崇拜的對象,也許是因為鳥能自由地翱翔於天際,有銳利的目光、美麗的羽毛和婉轉的歌喉。也許人們由於自己沒有雙翼不能飛翔進而崇拜鳥類。鳳是神鳥,正如“龍”是蛇的誇張、增補和神化,而鳳,則是鳥的神化了。龍和鳳隻是一種符號的圖像化,是人們如醉如狂的情感的表達。這不是別的,正是審美意識的萌芽和發端。龍和鳳本身隻是一種形象,然而它們並不是靜止的,而是活動的。
“龍飛鳳舞”正是一種狂熱的巫術禮儀活動。1973年發現的新石器時代的彩陶盆紋飾中的舞蹈圖案,便是這種原始歌舞的最早寫照:“五人一組,手拉手,麵向一致,兩側各有一斜道。每組外側兩人,上臂畫為兩道,下體三道,撐地麵的兩豎道,為兩腿無疑,而下腹體側的一道,似為飾物。”他們活躍鮮明的舞蹈姿態輕盈齊整,協調一致,生氣盎然,稚氣可掬,大概是處於安定平和的原始社會的繁榮時期吧。但是那並不是人們茶餘飯後燃起篝火歡快地手拉手跳舞唱歌。對事物的思考必須與當時的曆史條件相聯係,審美亦是如此。規範齊整的圖像,並不像表麵看出的隨意自在,它直接表示的是極嚴肅而重要的巫術禮儀,而不是翩翩起舞。原始社會是一個漫長的發展過程,它經曆並交叉著不同階段,有和平的寧靜也有戰爭的激烈。但無論處於哪一階段,人類從沒有間斷過對生活的美好向往,在人類走過的每一個階段上,在人類進步的漫漫長路上,每個腳印都是美的光彩。原始藝術中成就最突出的是彩陶,而彩陶也正是表現原始人類美的萌芽意識的最好例證。
陶器紋飾的演化是一個極為複雜而困難的問題,但是由具體的動物形象變成抽象的符號的過程是大致可以肯定的。人們研究陶器中出現的類似水波紋曲線的圖形,也許並非是原始人對水的美的律動的感受,更可能是人們抽象化、簡單化的蛇的畫像。不管它們所表現的是什麼,都說明了那時的社會生活是純自然的,沒有階級沒有互相殺戮。盡管原始社會是距離我們最遠,也是最早的一種社會形態,但是原始社會所體現的美也是人類智慧的結晶,是中華民族的寶貴財富。
美學王國的哥德巴赫猜想(上)
在美學的國度有一個類似的哥德巴赫猜想:“美”究竟是什麼?也就是說什麼是美的本質。看似簡單的問題一直延續了兩千多年,在這個過程中人們對美下了各種各樣的定義,但是都不能準確地表明什麼是美。讓我們先看一下古希臘美學家柏拉圖在《大希庇亞斯篇》中記述的蘇格拉底同希庇亞斯關於美的一次對話。
希庇亞斯是古希臘的詭辯家,以專門向人傳授詭辯術為職業。有一次他遇見了蘇格拉底,就自誇起他的名聲如何大,文章如何美,並宣稱他的文章就要公開朗誦了。蘇格拉底問他:“不過談到文章的美醜,我倒要向您請教,什麼是美,什麼是醜?”希庇亞斯無知而傲慢,他很自得地說:“這個問題小得很,小得不足道。”蘇格拉底裝作很高興:“哈,老天,聽到您的話真開心!您既然答應了,我就盡我的能力扮演我的論敵,向您提出問題。首先要問您美本身是什麼?”希庇亞斯有些忘乎所以,擺出一副教訓人的架勢說:“我來告訴他什麼是美,叫他無法反駁什麼是美,你記清楚,美就是一位漂亮小姐。”真叫人哭笑不得。可是,蘇格拉底卻裝出很讚同的樣子說:“我敢發誓,您回答得真美妙!可是我的論敵會問,凡是真正美的東西,是否有一個美本身存在,才叫那些東西美呢?我回答他說,一個漂亮的小姐的美,就是使一切東西成其為美的。您以為如何?”希庇亞斯很傲慢地說:“他敢否認那年輕小姐的美嗎?”蘇格拉底進一步以論敵的口吻提出問題:“那麼一匹漂亮的母馬不也是美的?一個美的豎琴不也是美的?一個美的湯罐不也是美的嗎?”
希庇亞斯有些招架不住,隻得嘟囔著說:“不過總不如一位年輕小姐美。”蘇格拉底窮追不舍:“最美的小姐比起女神不也是醜的嗎?”希庇亞斯像泄了氣的皮球,隻得低頭說:“無可反駁。”
蘇格拉底說:“您回答的是什麼東西可美可醜。但是我問的是美的本身,這美本身把它的特質傳給一件東西時,才使那件東西成其為美,您以為這美本身就是一個年輕小姐、一匹馬或一架豎琴嗎?”希庇亞斯搔首抓耳,突然又眼放亮光,神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