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麼湊巧,在他的衣服像落花一樣飄落在床前時,地上的衣兜裏他的手機鈴聲脆響。他翻出手機,接聽,就像遇見鬼了似的驚恐,所有的欲望如潮退去……
他慌亂地套上衣服,倉皇離去。
就在他穿衣的刹那,讓我驀然一驚:錯了,他不是毀我了一生的人。片刻間,我束手無策。
那個人究竟是誰?是為了錢,還是什麼?麵對我歇斯底裏的追問,他緊抿著嘴巴,就是無語。蒼白的臉愈加倉皇,狼狽地逃離了我的房間……
那一刻,原本是想留住他的。可是,自從兩年前的那一夜之後,我比誰都清楚,葉子要是落了,就再也回不到原來的枝頭。
黎風
又一個月落後的日出,陽光透過窗簾,漸漸填滿房間。
我喜歡周末的早晨。
這與我這個人懶惰有關。如果用貓來形容我,我是一隻懶貓吧,明知自己可以捉到老鼠的,但我不會去捉,我要等待著老鼠送上門來。現在的老鼠聰明得很,它們知道,與貓搞好關係,就會有好的將來和下一個明天。何況我不缺錢,不急著去捉老鼠。
我正慵懶地舒展在被窩裏,床頭櫃上的電話一聲脆響,打碎了我的愜意。這不,怕什麼,就來什麼。我揉著惺忪的睡眼,起身,抓起話筒,誰呀?一個男人,問我起床了嗎,他要請我吃早餐。我問他是誰,他吃吃地笑,避而不答。我氣憤地扣了電話。你聽他那娘娘腔,活像一隻母老鼠。
純屬騷擾。還吃早餐呢,吃你個大頭鬼去吧。也許是肖宇,電話打過去,無人接聽。
第二天一大早,我還沒睜開眼就又被那個電話吵醒了,還是那個娘娘腔的男人,我氣得差點要罵娘了。啥智商,就是騷擾,也該換個玩法呀——電話號碼一看就是街頭電話亭的,和昨天的一樣。誰呢?我剛到臨江閣酒店,這套出租屋的電話,酒店裏的人幾乎都不知道,我所認識的人裏,誰會如此無聊?
周一清晨,我起得早,準備去街邊小攤吃點早點,就去酒店上班。這不,剛要出門電話又來了。真是遇到瘟神了,我氣憤地正欲破口大罵,可一看來電顯示,咋這麼熟悉。噢,我突然像被注射了一劑興奮劑,這不是我的手機號碼嗎?這兩天,正為丟失了手機而懊惱,這小賊竟送上門來了。
司藍小姐,祝你生日快樂……這娘娘腔的男人到底是誰呀,竟知道我的名字,還知道我的生日。
我終於見到了這個男人。其實,相見還不如不見。
我去了約定的地點,街對麵的雲南風味居。進店,迎接我的是熱氣騰騰的過橋米線,以及故人的笑容。黎風已在餐桌前安坐了,桌角就放著一部手機,那是我的。難怪,他會知道我家的電話號碼和生日,在我的手機記事本裏都有。
“請司藍小姐吃一頓飯,還真是不容易。”黎風說著將手機遞向我,一改電話裏的娘娘腔,聲音蠻有磁性的。從他的服飾廣告上,我知道他也在臨江閣酒店工作,可我進臨江閣也有些日子,怎麼沒見到他呢。是了,臨江閣酒店這麼大,不是每個員工都能熟識的。不過,他這人幹餐飲真是屈才了,要是去演戲,早出名了。
我端詳著他偷去的手機,揶揄他道:“在酒店幹得不順,要改行呀,那也別老在我這塊地兒上練。”
對於我的揶揄,黎風一笑了之。他看起來成熟穩健,眉宇間隱含一絲淡漠的憂鬱。忽然我想起,前幾日肖宇在我麵前提過黎經理外出,至於其他我當時沒放在心上。如今看來,肖宇口中的黎經理就是黎風了。從遊泳館的小職員到臨江閣的部門經理,看來,這兩年他的路走得很順暢。
黎風顯然聰明了很多,如果沒有這些小把戲,我是不會這麼快在他麵前出現的。
時間總不會白白流逝的,現在的黎風已與當年稚氣的小職員判若兩人。而我,當然也不再是從前青澀的女孩。我們都變了。
回憶
兩年前,在遊泳館的夜晚,在記憶裏始終模糊不清。這模糊,如今我想不單純是因為時間長短的問題。
那天清晨,我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遊泳館休息室的床上。天啊,自己竟然是赤身裸體,一絲不掛的。好在身上還有一條毛巾被遮著,扭頭看旁邊早已沒人,我驚悚地坐起來,羞愧得跳下淩亂的床,胡亂地套上衣服,赤著腳抱起自己的鞋子就欲躥出門去。
這是怎麼回事,我已記不得多少了。最後的記憶是,我在泳池裏撲騰了一個下午,很是疲憊。出水,仰臥在池邊的躺椅上,嘴裏銜著吸管,喝著服務生適時送來的飲料。
後來,鬼才知道怎的就被一個男人弄進了休息室,我意識迷糊,看不清他的臉,隱約記得他胸前好像有一塊胎記,紫色的很打眼……頭還在隱隱作痛,那一刻,我怎樣的痛楚和淒惘無助。
唯一清晰的,就是黎風。
我剛躥出門,腳底一滑,就一頭撞到了遊泳館廊道上的一個年輕男子懷裏。這男人,就是黎風。他在這家遊泳館值夜班,那時正欲下班,竟然和我撞了個滿懷。
他扶住張皇失措的我,熱情地詢問我是否需要幫助,並淋漓盡致地表現了一個好男人的樂於助人,撥打了110、做筆錄、找證據……黎風一路陪著我,完成了所有的程序。要破案,就得有證據,可我能找到什麼呢?就是那隱約記得的胎記,誰敢保證不是我的幻覺,即使是真的,也總不至於去扒光所有男人的衣服吧。找不到案犯,那個冤大頭隻能是我自己。
有哪種哀傷會比這更令人痛徹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