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四年(1 / 2)

(17)

大學就是這麼個地方,巴掌大的天支撐起神聖殿堂的華麗鬥篷,外麵的拚命流血擠進來,裏麵的遊手好閑混日子,消耗最有價值的四年時光教會一禮儀廉恥,爾後把你踢進社會四處碰壁,直到學會蠻橫無恥。

新掛上的油畫,色調舒緩散淡,畫中午後熟睡的少年眉頭微鎖,但人忍不住新生憐愛的猜度他少年的愁滋味是酸是澀。標題為暫時的忘卻,特別注明全國大賽一等獎作品,署名邱澈。

油畫被防彈防塵隔絕空氣的玻璃罩嚴密保護,保護得不破損不殘缺不褪色,但避不開閑言碎語。

有人謠傳邱澈的得獎用了見不得光的下流手段,否則就憑他一個半途自考的特招生——

“你們又胡說八道什麼!”無意間不堪的議論入耳,遲凱不良少年的作風早已褪去,火爆的脾氣大概是要保留到老了。

“隨他們去”,邱澈淡然的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誰也說不出誰錯,否則也沒有知己難求一說了。”

遲凱無奈聳著肩膀,也笑了,他看著邱澈總是病態蒼白的臉,眸中不經意的閃避。

邱澈感到疲憊,他全意投入繪畫,滿心求得不過是哥哥偶爾能看到,能再回來,四年的時間不短,人難免會累,但離放棄和絕望還遠得遙不可及。

遲凱看了下表,狠拍一下腦門:“我得快走了,不然超市特賣的牛肉就被大嬸們搶光了!”

“說真的”,邱澈微笑,“你像個居家男人,該不會在租的公寓裏金屋藏嬌吧?”

血衝透了遲凱了臉,他害羞時會臉紅,緊張時也會。

邱澈卻沒發覺什麼不對,徑自轉身離開,他心中隱隱的痛,因為他知道牛肉是哥哥的最愛,尤其是七分熟的煎炸嫩排,撒上蔥花和胡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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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中的牛排油澤鋥亮,綠色黑色點綴在上麵,冒著熱氣引人食指大動。

“還是沒胃口嗎?”遲凱的聲音溫柔,帶著小心翼翼。

“抱歉。”他以為他的笑容裏絕不會露出虛弱和慘淡,可早力不從心,他已沒能力用堅強天衣無縫的掩飾脆弱,他已不是帝空裏從不落淚揮灑自如的寧清。

“沒關係,但感到餓了一定要說。”遲凱蹲在他麵前,輕輕撫摸消瘦的麵頰。

“我也希望自己能吃進去點,起碼可以跟你□□。”寧清散漫的笑,“因為我實在沒其他東西能給你。”

“我不需要!”遲凱低沉吼道,瞬間又平靜下來,靜得像照在夜間墳崗上的月光:“澈是我的初戀,我早知道你深愛他,愛得不留任何餘地空隙,我愛上的,就是這樣的你。”

寧清嗬嗬笑出來,眼角有點濕潤了:“遇上我們兩個,是你最大的不幸。”

遲凱在寧清的瞳孔裏像個孩子般的笑:“可是我很高興,非常高興。”

“澈,我打擾你了嗎?”許靈的白色長裙,黑秀飄發,幾乎是夢中情人的代言。何況她是美術協會會長的千金,追求她的人可想而知是車載鬥量。

邱澈沒有答話,沒有回頭,畫室陰暗,他的眼眸卻有靈動的亮度,輝映在他的畫布上,他的手指靈活得隨心所欲。在許靈看來,他做畫的神態舉止,本身就是絕妙的藝術。午後的寂靜,少女的心跳驀然加速了。

很快,這段對話發生在他們之間——

“跟我交往,好嗎?”

“對不起。”

“你有……意中人了?”

“抱歉。”

“不要道歉,給我一個解釋。”

“……”

許靈外表的柔弱,與她執著的性格不相衝突,她找到跟邱澈走得最近的遲凱追問。

遲凱隻是用複雜的目光凝望這個女子,緩緩道:“你愛他……你能說說有多愛他嗎?”

許靈低下頭,抬手撥開額前的垂發:“他的畫讓我莫名的悲傷,心痛,我會整夜不睡,去想他的人,想我能否走近他,給他一點安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