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起道:“敢不從命!”
趙與擇道:“至於揚州李庭芝,朝廷無能去接應,永嘉軍可否派少年營去接應?”
林時中眾人麵麵相覷,盡皆不答。
趙與擇歎道:“本王知道爾等之意,為此我也與李九州商討過,他也反對,但他反對的原因是少年營未經實戰,而非說少年營不堪一用。這次救援,不同於一場戰鬥,而是無數的戰鬥,經曆之後,都將是以後國之將才。”
林時中對孟潛道:“孟將軍意下如何?”
孟潛道:“某認為可行,隻是揚州軍民頗多,阿術圍攻經略揚州多年,某不敢保證能完成任務。”
趙與擇道:“量力而行即可,將士活著才是最大的價值!最好能在兩月之內回來,能趕上最後一批南行!”
孟潛肅然道:“得令!”
林家大院,長老會的一眾人物聚集,林家老祖宗對林時中破口大罵:“你個臭小子,怎麼把好端端一個人丟了!敵情司怎麼幹活的?你務必把他找回來!你們是不清楚沒有他會有多艱難,你們是要氣死我呀!!”
對於趙與擇的戰略,長老會也都同意,並且也從民間安排人手去做準備,加緊造船買船,從外地收購各類藥材、種子等。
李雲被丟艙內,吃飯睡覺、甚至大小解都有人在旁邊盯著,而且手腳也都隻在吃飯和大小解時候鬆開一下。隻感覺船一直搖啊搖的,估摸著過了兩天的樣子,終於停了下來靠岸。
大概過了兩個時辰,艙門打開,走進幾個人來,居然驚奇地發現,有兩人是見過的,卻正是國舅楊亮節和禁軍統領張全。
楊亮節哈哈大笑道:“你這臭小子,現在不威風了吧?聽說你在永嘉,弄的風生水起烏煙瘴氣的,爺實在看不下去,所以,請你來做客歇幾日。”
李雲隻有道:“原來是國舅爺開的玩笑,嚇死我了!還以為遭遇江洋大盜了!”
楊亮節又狂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喘著氣道:“開玩笑?江洋大盜?笑死老子了!這麼天真的小子,到爺手裏,你還想活著回去嗎?”
李雲正色道:“你是權力滔天的國舅,我隻是一個無名之輩,無權無勢,我也就是為百姓做點什麼抵抗韃子啊,若打敗韃子了,朝廷穩固了,你就更是權勢頂天的國舅,如果朝廷敗了,國舅就會成為韃子的奴隸,在韃子的鞭子下匍匐。所以我所做的也是為了朝廷,也是為了國舅你啊!”
楊亮節一愣,笑道:“吆喝!越來越好玩了!還為了我了!老子被這些腐儒羞辱多少次,總想剝奪我兵權,總認為我以前是個紈絝,現在還是個沒能耐靠姐姐吃飯的飯桶,你個小王八蛋還摻和著羞辱我!”越說越氣,拿過一根鞭子就往李雲身上抽去,幾鞭子下去,李雲身上已經一道道血痕。
打夠了,楊亮節喘著粗氣道:“要不是你們把永嘉弄那麼強,我怎麼會被羞辱?我以為輔佐了新皇帝有從龍之功會有好日子過,沒料到還得像喪家犬一樣到處跑。老子我要把你大卸八塊,丟海裏喂魚!”
說著,火氣又上來,又往李雲身上打了幾鞭子,並踹了幾腳,方覺解氣。
這時,外麵有腳步聲響起,有人大聲道:“國舅爺,永嘉有秀王折子到了朝廷,說是國舅爺麾下禁軍綁了李九州,請國舅爺放人!”
楊亮節臉上橫肉一抽一抽的,怒道:“你這些王八羔子,辦點事都辦不好,前腳才到福州,他們奏折就到!你們讓我如何用你們!”
看見李雲在那似笑非笑的樣子,火氣又上來,衝上去又踹了兩腳:“放人,讓老子放人!老子這裏沒人!”
張全道:“那是不是做了他?”
楊亮節道:“那有那麼便宜?他們不是要抗元嗎,那就把他交給蒙古人!一來可以雪恥,還可交好蒙古人,將來事不可為,還可保有榮華富貴。”
李雲又驚又怒,道:“你可是宋人,還是國舅爺,怎可如此胡為!?”
楊亮節獰笑道:“老子倒要看看,秀王這老烏龜能奈我何,你這小王八蛋命有多大!換船,沿江而上,送去江南西路給李恒!”
李雲被帶上一艘河船,一行十餘人也扮作船工流民,沿著閩江往北走,大概在江中走了兩日,換作陸路,李雲被丟進一輛破舊的馬車中,嘴巴被堵住,周圍堆上一堆雜物遮蓋。再經過十日,進入了江南西路地界。人口也逐漸稀少,一地荒涼。
正中午時節,眾人又熱又餓,一路上經過蒙古人的洗劫,村鎮雞狗不鳴,斷壁殘垣,哪有能打尖的地方。一大漢罵罵咧咧道:“奶奶的熊!這麼熱的天氣,喝口茶的地方都沒有!這韃子經過的地方,真是一片狼藉。”
領隊的老大罵道:“噤聲!已經進入蒙古人占領地界,休得胡言亂語!蒙古人凶殘,不要到頭來有富貴沒命享受!”
那大漢絮絮叨叨道:“老大,這麼熱天,也沒地方打尖,要不咱找個樹蔭歇會,吃點幹糧?”
老大擦一把汗,道:“那就歇一盞茶功夫再走,快到饒州了,很快會碰見蒙古軍隊!大家都放機靈點!”
眾人找了片路邊樹蔭,把東西一丟,有人拿出水袋一頓灌,有人拿出幹糧吃了起來。
突然一個人道:“是要下雨了嗎?好像有雷聲?”
老大罵道:“哪裏是雷聲,是馬蹄聲!快快快!是蒙古人來了!”
旁邊眾人馬上慌亂了,有作勢欲走的,有慌亂拔出刀來的。
老大罵道:“作死嗎?快收起兵器,想害死大家嗎?不要慌!”
正亂作一團時,馬蹄聲已經近了,一夥上百騎蒙古騎兵已經飛奔而來,把一行人圍住。
老大走上前,團團作揖,大聲道:“不知各位將軍是不是李恒將軍麾下?我等有要事求見。”
馬隊中一年輕將領拔馬過來,盯著一些人看了一陣,大喝一聲:“把他們兵刃下了!”
老大馬上道:“遵命遵命!大家把兵刃丟地上,不得對元朝大軍無禮。”一眾人劈裏啪啦把刀弓丟地上。
那小將一臉鄙夷哈哈哈笑道:“你們是來投降的宋軍?”
老大點頭哈腰道:“請將軍借一步說話,我有要事稟報!”
小將將信將疑,往邊上讓馬行了幾步,道:“有什麼就說吧!”
老大道:“屬下乃宋國舅親兵,有一封信要親自交給李恒李將軍!”
小將道:“不必了,交給我就是!”
老大慌忙道:“國舅親自交代,要讓屬下見到李將軍,而且,我等抓住了永嘉麾下重要人質交給李將軍。”
小將道:“哦?是甚人物?”
老大陪笑道:“是永嘉軍的重要智囊,文天祥的學生李雲。”
小將眉頭一皺,道:“在哪?且讓我看看?”
老大笑道:“在車上,這就帶你去看。”說著走到車前,對手下喝道:“還不上來搬開雜物!”
小將喝到:“你等宋人先呆一邊,不得少動!”老大一臉尷尬的退下。那小將手一揮:“過去幾個人,搬開東西看看!”
馬上跳下幾個人,把雜物搬開,就看見李雲直挺挺的趟在雜物堆裏閉著眼睛喘氣。
小將一看不怒反笑,臉上露出殺氣,喝道:“這麼一個小娃,怎麼可能是永嘉軍重要人物?你當我是傻瓜嗎?”旁邊的騎兵,都作勢圍上,刀出鞘,箭上弦。
老大差點急得要跪下,慌忙道:“將軍明鑒!屬下不敢騙將軍,他真的是永嘉軍的參謀,在永嘉又是練兵又是屯田又是辦學的,一片烏煙瘴氣,都是他的主意!他還弄了個少年營,把禁軍也打敗了!弄得天下人皆知!”
小將看了幾眼,哼了一聲,道:“諒你也不敢!軟弱的宋人!”轉頭下令道:“分兩匹馬出來!把那人質帶上!”指著老大道:“你!跟我去,其餘的給我滾!”
騎兵分了兩匹備用的馬出來,把李雲捆馬上,讓那老大也上馬。
老大吩咐屬下返回,然後就上馬,被騎兵押在隊伍中間,跟著去了。
一陣馬蹄聲轟隆隆,帶著一片塵土飛揚,漸漸遠去在山角消失。
兩天後,從饒州在元軍水軍的護衛下,坐船到了江州,在江州蒙古行營中,李恒端坐大堂,立刻接見了老大。李恒威嚴地坐大堂上,一言不發,手中拿一把劍,輕輕用一塊綢布擦拭著。老大一見,慌忙跪拜。
李恒大聲喝道:“何方奸細,賊眉鼠眼地來刺探大元行營?”
老大慌忙道:“小人宋軍禁軍麾下十將黃虎,有主上禮物和密信奉上。”
李恒揮揮手,老大把密信掏出交給李恒的親兵,親兵檢查過密信後交給李恒。李恒邊觀察黃虎邊撕開信,慢悠悠的展開信紙。但見信上字不多,隻有十餘個字:“李將軍,某對大元敬畏無比,今獻薄禮一件,望笑納,他日必有重禮!楊敬上!”
李恒摸著大胡子,哈哈大笑道:“把永嘉軍少年營之魁首獻上,還是薄禮的話,日後的重禮,想必是大宋小皇帝的腦袋了?哈哈哈哈!楊亮節這廝有點意思,老夫拭目以待!”
黃虎嚇得噤若寒蟬,慌忙又拜伏地上。
李恒心情一時間變得非常好,匆匆寫了回信,對黃虎道:“你且回去,這次立了大功!跟著楊國舅好好幹,有甚消息立刻通傳。日後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等著你!本將也從不會虧待忠心之人!”
讓人給了黃虎五十兩黃金,打發他走了,踱步走進看押李雲的屋子。
見到李雲,李恒皺皺眉,讓人解開他身上的繩子,道:“你就是少年營參將?永嘉軍幕僚?”
李雲頭也不抬,道:“你要怎地?悉聽尊便!”
李恒冷笑道:“據說永嘉軍到處收購糧食船隻,意欲何為?”
李雲道:“韃子勢大,如抵抗不了,還不能跑?”
李恒哈哈大笑:“還能逃哪裏去?幾十萬宋人,不投降,也就葬身海底一途!我大元皇帝已下旨,不降的趙氏子弟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得抓來送大都去給蒙古人放羊!”
李雲冷冷道:“西夏滅國,舉族皆亡,你卻也用個漢姓換得一條小命,卻對滅漢躊躇滿誌,興許是給蒙古人放羊放的奴性十足?”
李恒暴怒,臉色憋的瞬間由白變紫,嘴裏叫罵著“小畜生”、“小崽子”,手裏扯過一邊的鞭子,一頓劈劈啪啪往李雲身上抽去。直打得李雲皮開肉綻,叫喊連連。
李恒打罵了一陣,怒氣漸漸消了,吩咐手下看管好奄奄一息的李雲不得有失,然後就退下了。
第二日,李恒料想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而且溫州永嘉軍幾萬人的戰力,他也不放心上,料想小泥鰍也翻不起大浪,決定令人送一封信給主帥伯顏報功,並把李雲也一並送去建康東路軍行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