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河內雙伯(2 / 2)

衛覬被這一語中的的年輕人稍稍震撼,沒錯,任何的政令都可能是好政令,但所用非人,隻會好心辦壞事。

接著話茬,衛覬說道:“此番政令,不可讓大族過分參與,應該讓小民們多分利,這樣才不至於重蹈我朝早年覆轍。”常年不太得誌,說話自然尖刻些,反倒是司馬朗年紀輕輕,在人事方麵遊刃有餘,溫和許多。

劉協突然不知道哪來的瘋勁,想學古人來個禮賢下士,便長揖,道:“還望伯儒先生留下來助吾師一臂之力。”

衛覬被這招弄得有些失措,但好歹也有閱曆了,趕忙說不用這麼大禮不用這麼大禮。接著跟劉協說,其實這個事情會是一個好事,但是就怕到時候刹不住而已,有兩點難辦,一是稅很難收,饒是你再低的賦稅也很難收上來,因為逐利是商人的秉性;二是難保手下的人和這些商人沆瀣一氣,這樣就對想存錢招兵買馬的人毫無益處了。

劉協和司馬朗都還沒想到這一層,畢竟衛覬是經曆過社會黑暗麵比較多的過來人,想事情更悲觀,卻更周密一些。

衛覬胸有成竹地說:“其實解決的方法最好是,不收關稅。”

“什麼?!”

“不收稅不代表不能掙錢,往來商賈皆是富家出身,我們要想方法掙他們的錢。”倒是想掙,但該怎麼掙呢?劉協僅有的曆史知識,是黃、賭、毒,但這種事太害人了,而且很不上品。

“願伯儒先生明告之。”

“其實稅還是要收,但不需要太過打擊偷稅漏稅,請公仁先生和張將軍差心腹之人立一些酒樓茶坊,再開一些商品交易行。”

司馬朗一聽眼睛就亮了。河內大族,非司馬氏莫屬,此等生意最好與司馬氏聯合,其中之利隻要張楊和司馬氏願意分成,這樁生意可以說是穩賺不賠。有軍事集團保駕護航,再加上長期的士族實力,輿論優勢、軍事優勢、再加上財力和權力,可以說在各個方麵都能夠互補。

然而劉協作為一個21世紀的人類卻不這麼看,至少他能看到的是沒有競爭,這樣的壟斷隻會造就低效高價的國企,而且仗著自己的特權,又礙於自己的權限,隻會做成一家尾大不掉還要拿錢填補虧空的公司。他突然想起來,衛覬會不會是衛青的後人???

於是他馬上問道:“伯儒先生貴姓衛,可是我朝衛大將軍後人?”

“公子說笑了,衛某祖上都是儒生,非大將軍一族。孝武帝時,我祖諱名綰【即漢武帝時衛綰】曾任太子太傅,後明帝時我祖諱名暠【即漢明帝時衛暠】因才德名望受朝廷征召,不料身染疾病,歿於半途。【在東漢明帝(58—78),由於衛暠的儒學聲名,便被朝廷征召,由於路途和身體狀況,在赴洛陽就任途中卒於今山西夏縣,朝廷便在本地賜所葬之。於是,家人便在當地定居下來。】實非衛大將軍之後。”

原來如此,看衛覬數著祖上有名的儒生的時候,就像數著家裏的珍寶一樣。這便是漢代看門望的時代,一個人要想為子孫後代留多點財富,就一定要自己生平做出些成績,最好是德才兼備,才算是光宗耀祖,澤潤後人。“若此,看來衛氏經營河東也有百餘年了。”

“正是如此。”

“伯儒先生,伯達先生,仆有一策可解今燃眉之急。如今河東望族,非司馬氏與衛氏莫屬,不如各領一族之力,政令之便同等平分。野王鹽鐵之利,二十稅一。天下商賈必蜂擁而至,兩望族此中經營,必定有法子掙商賈們的錢。朝廷與先生們平分其利。”

也就是說,將河東的生意一分為二,司馬家和衛家各分一部分,擁有獨立經銷權,生意的純利,要五五平分。這要在現代來看,簡直敲詐,但是在劉協開出的條件來看,實在是豐厚。

首先,山林之禁一開,尤其是以這麼低的稅收開。這種犧牲本身對原來一心想從生產資料掙普羅大眾錢的朝廷而言,不可謂放歸民眾自主開發,利潤可以忽略。

第二,野王政令引來的商賈大多財富豐厚,有人流量就有生意,尤其是這麼多富人會結伴而來,可以想見未來的收益。

第三,野王的安全要仰仗劉協張楊這些軍閥的保護。

這三點,有棄利,有開源,有保障。利潤五五平分,在動蕩的此時不算過分,要知道後來曹操的屯兵製度得來的糧食也是四六分。

衛覬和司馬郎都是聰明人,這一番計較已定,便欣然應允。又隔半月,野王在他們的各種宣傳下,野王迎來了各類商旅,多半是為了這裏的煤炭鐵礦還有粘土而來。煤炭這東西,在古代非常金貴,取暖生火的便利材料,打造鐵器的火種;鐵就不用說了,兵器農具都要用到;而這裏的粘土是劉協未曾想到的,這的耐火粘土是極佳的燒製陶瓷的材料,埋藏淺,易開采,整個河內郡的儲量驚人。

司馬朗做事非常溫和,而衛覬常常有恢複祖上榮耀的想法,做法相對而言大刀闊斧了些。

正是:利引五湖商與賈,名招四海士和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