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河內雙伯(1 / 2)

衛覬是從河東安邑趕過來的,他是祖上有點小錢後來又沒落的人。(後來證明劉協還是想得太簡單。)

劉協乍一聽還以為是衛青的後人,當年在皇宮裏閑著沒事做就翻西漢的史書,竟然找不到許多功臣的後人的事跡!他們多半承襲了父輩或者祖輩的侯位,但是西漢的皇帝都比較刻薄寡恩,很少有傳三代以上的爵位。動不動就犯了什麼法,被革去侯爵,然後不知所蹤。

漢朝的衰敗和這個有很大的關係,由於官位任期一滿就無權無勢,所以大家都憋著勁想要封侯(異姓不封王)好讓家裏人有固定收入和名望,然而大量的事實證明,皇帝為了自己的統治,這些看似靠譜的長期飯票使用期限很少超過七十年。使很多漢朝中層幹部(即士族)心寒齒冷,也使他們開始憋著勁為自己著想。

最突出的就是,舉孝廉。

現代人聽到漢朝的舉孝廉都會覺得,很多名不副實的渣渣混跡官場,導致了官僚係統的腐敗。

事實上,剛剛開始舉孝廉的西漢,皇帝是可以直接麵試被推薦上來的人的,而如果一旦這個人不咋地,推薦人也得有相應的懲罰。如果很優秀,也有相應的賞賜。這是早期的選拔製度,是比較適應西漢的國情。

然而,到了東漢,舉孝廉才慢慢變質。被推薦人和推薦人開始變成“約定門生”的利益整體。也就是中層幹部內部打成鐵板一塊,士族們為了對付日益凶悍的外戚和宦官(其實就是皇權的一種衍伸,他們都是皇帝的親戚或者仆人),開始形成了一種潛規則:被推薦人要懂得感恩。

那要感誰的恩呢?要對推薦人感恩,而不再是對皇帝感恩。

這就坑大發了,老劉家好不容易開個公司,底下的員工覺得沒有長期福利,開始自己在自己部門安插親信,才會導致後來袁氏門生故吏滿天下的情景。

所以東漢末年,漢靈帝開始賣官,雖然荒唐,卻是無奈之舉。而掌握輿論的士族早就開始明碼標價,推薦你當上哪些官位之後,就算是自己的門人了,這樣出來的人,善於溜須拍馬,附庸風雅,成為坐談客的族群(比較典型的就是袁紹劉表)。他們這類人多半名過其實,有點本事,卻被名氣所累。

衛覬祖上被這樣刻薄的皇恩和任人唯親的推薦製度坑得一塌糊塗,沒落之後卻沒有放鬆對孩子的教育,所以也是早早有才名,但是沒得過推薦的他想晉身仕途,難如登天。

這次看到政令算是快馬加鞭就來到了野王。

得知這些政令是出自劉協【假名劉合,字伯和】之手的時候,心中暗暗感激。

而此時,司馬朗剛到,也被請入庭中議事。

漢朝還沒有普及凳子【三國的時候傳入,那時候叫“胡床”】,所以三個人都是跪坐的論事。

司馬朗第一印象就是震驚,從來沒想到頒布政令的竟是一個黃口小兒,早年他就被人誇為優秀一輩,心下更是留意此人舉止。

不留意還好,一留意就發現劉協的舉止規範,就是宮中禮儀。而且早年董卓掌權的時候,司馬朗就與劉協有幾麵之緣,現在劉協雖然黑壯了些,卻還是很容易認出。

司馬朗聽說了劉協在長安城的舉動,卻沒想到他逃到了這裏。正在震驚中,衛覬已經開口道:“劉公子是董公仁門人,思慮定是不凡,隻是公子可知,我漢朝自定都東都以來,雖嘴上抑商,實際上卻是‘寬商’。”

“哦?”劉協來了興致,“願聞其詳。”

“我朝光武皇帝英明神武,當年亦是商人出身,而開國功臣中,多半也是富賈出身。即使原本家無資財,光武皇帝論功行賞,卻不讓他們觸碰權力,於是他們一個個都潛心經營家族,行商坐賈,不在話下。”衛覬很興奮地向劉協普及真實的漢朝商業發展史。

原來還有這一茬,劉協原以為所有的封建王朝都是禁商、重農抑商,曆史教科書都這麼寫的呀!

後麵衛覬還說了很多,大概的意思是:由於那些大功臣成為富可敵國的大商販,皇帝朝綱不振,因為對方既有名聲又有錢,很難收撫。最可怕的事情是這些人開始伸手幹鹽鐵生意,原本鹽鐵就是國家專營,桑弘羊死後,《鹽鐵論》問世,後來官辦的國企幹不下去了,在漢和帝時期開始讓民間資本經營鹽鐵,此時,酒已經是國營私營共同開發共同競爭的局麵。

其實劉協玩這招是聽了田疇的介紹才想到的,田疇說,劉虞在幽州開放市場和少數民族做生意,又開放了山林禁製,三年就把幽州經濟搞活了搞火了。

看來這個東西,沒有劉協想得那麼簡單。

衛覬打擊了劉協,卻沒有立馬給出解決方案,反而是一旁的司馬朗看出了究竟,看到劉協被嚇到而沉思的樣子,司馬朗仿佛像是大哥哥一樣,對著眼前的少年。

劉協終於開口說了句劉邦最經典的名言:“如之奈何?”(該怎麼辦?)

司馬朗道:“公子要興旺河內民生,此三法甚好,但實施之時需有懂此三法的人方能拿捏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