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範文程的一席話,讓皇太極想明白了許多問題。
於是,他袁崇煥之間勾心鬥角的一場“議和遊戲”就此展開。兩人心懷鬼胎,各有各抓緊要完成的事,而共同的目標,自然就是盡可能的拖延時間了。
不過在積極處理滿漢關係問題的同時,皇太極並也沒忘了多爾袞兄弟。不論如何,若真要按**哈赤生前遺命行事,將他手上剩下的旗全給了他們,豈不是他們三兄弟一人一旗,稱霸大金了麼?別說皇太極這個大汗了,勢力簡直直追代善而去。屆時,自然會不好對付。
於是皇太極順手便扣下了原本屬於多爾袞的旗,坐擁兩旗,與代善同為兩旗旗主。
對於此事,多爾袞倒並不十分在意。皇太極即位,他原就做好了受屈辱的準備,這樣的剝削,也是意料之內的事,且皇太極能把多鐸的那一支旗給他,多爾袞已經很感激了。比起代善悄悄藏在誓詞中的欺淩,已經算很給麵子了。隻是阿濟格氣得不行,衝多爾袞不住地抱怨道:“杜度那一支旗,先汗原本說了,就該是你的。偏皇太極從中攔截,厚著臉皮據為己有了,竟半點沒將先汗遺旨放在眼裏,真是無法無天。”
他們原先說話,即便是三兄弟之間,也會維持著禮儀,稱呼代善為二哥,喊皇太極一聲八哥。可自從阿巴亥遇害以後,他們便從此默契地開始直呼姓名,再沒有從前的那份敬意了。隻因光想著如何明哲保身已是累得不行,就不必再有這樣的拘束了。
比起阿濟格的疾世憤俗,多爾袞看得輕多了,說:“這還算講理的了,若是當真不講道理,那兩支白旗他也不會給了你跟十五。你以為我們又有什麼法子,能逼他就範麼?還不是逆來順受。”
阿濟格:“可。。。。”
多爾袞不似他這樣較真,隻悠閑道:“可什麼?代善從前那樣一再剝奪你作為旗主的權利,也不見你有吭過一聲的。如今不過是少了一支旗而已,這樣無關緊要的事,實在犯不著生氣。且皇太極總不能眼睜睜地讓咱們三兄弟手上一人一旗,壓過他與代善罷。想來就算他不搶先一步,依著代善不願見我們好的脾氣,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阿濟格仍是生氣:“若是衝著我一人來也就罷了,可我就是見不得你受辱。三支旗又如何,十五不過是名義上的旗主,可不是隨他高興的嘛,不論如何也不敢違逆他分毫。”
多爾袞:“我與多鐸同在一個旗也好,還可互相想法子幫襯著些。我們都沒上過戰場,不比你能征慣戰,能鎮得住底下的人。興許是忌憚你罷,你從前就不肯聽阿瑪的話,總自作主張,生怕你帶壞了我與多鐸,才生生地奪了一支旗去。”
多爾袞這話雖是以玩笑的形式說的,卻也不無道理。阿濟格一向放肆,從前對**哈赤如此,如今隻更不會收斂。確切地說,皇太極不是忌憚他,而是怕這個個不怕事兒的人,將來會給他鬧出什麼荒唐的事情出來。因此多爾袞說這話,也不算盡是玩笑。
阿濟格還要再說,被多爾袞掐斷:“可以了,十五還在屋子裏讀書呢。要讓他知道這事兒,情緒隻怕比你好不到哪兒去。你且先不許告訴他,讓他靜心讀書,我到時候再找機會。”
皇太極即位以後,對多爾袞兄弟唯一幹過的一件像樣的事兒,就是賜了多爾袞一座宅子。雖說不大,可臨近阿濟格的住所,兩人串門兒也方便。府上環境幽僻,內院雅致,一應俱全,皇太極除去搶了他一支旗這點不好以外,倒也沒虧待他。多鐸由於年少,新建府邸不合適,便暫且與多爾袞同住一處。
而對於多爾袞的旗被奪一事,多鐸比想象中的冷靜多了。他與多爾袞也是一個意思,早就料到皇太極會下狠手了,想來這個程度,還算是意料之中的。
總算不負多爾袞所望,多鐸還算長進,不僅自己讀書積極,還學會了請教於旁人。說來多鐸他們三兄弟還有一位了不得舅舅,名叫阿布泰。其人驍勇善戰,善於理政,曾憑借才幹,由一名閑散旗人,飛躍而成為總兵官兼督堂,十分了得。從前阿巴亥在世時,三兄弟便與他來往甚密。現如今孤苦無依了,身邊又有這樣一位多謀善算的師傅,多鐸自然得好些加以利用,隻盼著能多學一些是一些了。
比起這兩人,阿濟格的心態可遠沒有那麼好。
回到自己府上之後,他心情仍是糟糕。比起自己受辱,他更看不得多爾袞被人欺負。
在阿濟格眼中,多爾袞從小就成熟。他猜測大約是為了多鐸罷,多鐸是個一出生就帶著光環的孩子,從他呱呱墜地那刻起,**哈赤與阿巴亥的眼裏,仿佛就隻有他一個孩子,對他疼愛有加。多爾袞比多鐸隻長了兩歲,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這樣的差別對待,是個人都會寒心。可多爾袞從沒有過。他從五歲就學會了忍耐,懂得要顧全大局。而這些,阿濟格都看在眼裏。
論歲數,阿濟格比多爾袞整整大了七歲,可他自問也沒有多爾袞這樣的心胸。在佩服的同時,他也會心疼多爾袞。原是不必由他背負這樣的擔子,可他都一個人挑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