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的推測,於皇太極而言,是字字珠璣,每一句皆踩到了皇太極的痛處。不過,這並不表示皇太極真的這麼在意這些短板。他之所以能在眾阿哥之中獨占鼇頭,致使朝中貝勒大都為他所用,隻因他時刻都能保持頭腦清晰,在十分局限的條件下,另辟蹊徑。
但這也並不表示他在這一件事情上,真的有十足的把握。
夜間的宴席上,**哈赤將早已決定的事情,走過場似的假意與布和貝勒又提及了一遍。為促進後金與蒙古科爾沁之間的邦交,布和貝勒將女兒許配給了皇太極,而作為回報,**哈赤不僅盛情款待,贈予了奧巴以雕鞍,馬匹,金頂帽等物品,還將自己的侄孫女一並給予奧巴為妻,以力求關係密切。
皇太極作為當事人,大約是最後一個知道自己要納側福晉的,可他對於這樣過於政治化的生活模式早已司空見慣,是以看得很開,當即上前領旨謝恩:“多謝阿瑪厚待。”
他才落座,四方皆笑著向他道喜,皇太極微微一笑,點了一圈腦袋,才重新落座。而與他同席的嶽托,此時笑著說:“可喜可賀,恭喜八哥又得一嬌妻。”嶽托與皇太極長期同處,關係難免親近些,雖非兄弟,卻以兄弟相稱了,“若是布和貝勒的幼女,算來倒是八福晉的侄女嘍?姑侄都是美人胚子,八哥可真是好福氣。”
皇太極聞言也不惱,答:“少沒個正型了。我昨兒交給你的事兒,辦妥當了沒有?”
“我問了。”嶽托四下張望了下,見沒人留心,才說,“我今兒一早便去了我阿瑪府上,說來也怪,他自打被廢儲以後,便尤為敦厚。從前待我是愛理不理,回回見我,總一臉我抹黑了他一世英名的刻薄樣子。可昨兒我才過去,他竟難得的肯與我促膝長談。阿瑪說他自從被廢以後,便再無心那張汗位了。而他心中理想的繼任汗王人選,當之無愧是八哥你了。不僅如此,還沒少誇了八哥你,說了一堆的好話。”
這話倒讓皇太極有些詫異。
他讓嶽托去問,心下存有僥幸,卻不想竟會這樣輕易成真,皇太極此前距離汗位,隻有兩大敵手。一是掌管兩紅旗的代善,二是深受大汗愛護的多鐸。代善雖與他一般不受大汗待見,可不論朝中勢力軍力,都遠在他之上。由此不得不再三確認:“果真麼?”
嶽托:“自然,興許是不知自己與大妃那事,是八哥在。。。。。”頓了一頓,沒說完整,“阿瑪隻一心以為大汗怨他有負所托,已惱極了他,從此隻求保全性命,便再不敢惦記著那張汗位了。”
皇太極笑笑,說:“二哥心思純粹,能退出自然是最好。如今得了他的襄助,我十拿九穩。”
嶽托也是跟著高興:“是啊,如今半個朝堂都支持八哥,即便大汗一時被鬼迷住了心竅而選了旁人接班,也是萬萬不用擔心的。就是有十個多鐸,都不必真的放在眼裏,徒有旗主的虛名而已,根本不足為懼。即使大汗真的傳位於他了,那又如何,憑他是誰,還能與你與我阿瑪一決高下不成?”
收起笑容,皇太極正色道:“這是最壞的打算,但願不會成真。可倘若阿瑪真將這位子傳了旁人,勢必要經過一番爭搶,屆時若記上了史冊難免也不會光彩。即使不能說服阿瑪親手將這汗位傳給我,倒是可以退而求其次,想個辦法讓阿瑪留空這位子,豈不也能順遂許多麼?”正如多爾袞所言,皇太極深知自己在**哈赤心中“狼子野心”的形象一時也改不了了,若不能直接繼承,倒不如想個婉轉的法子。反正不論中間經曆了什麼,隻要結局可以正中他下懷,也便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