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次還沒等她斟酌完字句,烏力屠忽然擺手示意她噤聲,衝著帳外喊道:“什麼事?進來說吧!”
隨著烏力屠話音落下,一個短小瘦削的黑衣人身形一晃閃進大帳,步速極快地跨到他麵前,單膝跪地行個按胸禮,站起來後目光不善地盯著站在烏力屠身側的未央,卻是一言不發。
烏力屠等了半日沒聽到說話聲,狀極不耐地揮揮手:“有事就趕緊說,阿淩又不是外人,你愣著幹什麼?”
未央知道來人是烏力屠的死士,這麼急匆匆地找他肯定是要彙報機密事。反正這些秘聞聽來聽去全都一個樣兒,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她趕緊找個準備宵夜的借口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等未央在夥房慢條斯理地打點好四樣吃食,又練了一會兒劍,估摸著密談已經結束,她才帶著食物重返大帳。
到了帳外她下意識放輕腳步,恰恰聽到一個夜梟一般粗嘎的聲音在說“……我手下的兄弟一個接一個離奇失蹤,我怎麼能不急?我實在是想不通,大人為什麼要改變主意?”
烏力屠的聲音很低沉,聽起來不夠真切,依稀是“……你覺著……兄弟……除掉……可能……倒戈……”
未央聽得支離破碎,一時摸不著頭腦,正想繼續竊聽下去,腦子裏突然電光石火般閃現出烏蘭若的警告“大帳裏遍布眼線,你隨時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因此切記安分守己,莫要隨意走動”,趕緊退後一步,深呼吸,穩定一下情緒,細聲稟告:“大人,夜宵好了,要不要現在送進去?”
烏力屠並未回答,倒是那個黑衣人應聲走出來,衝她點頭說“你進去吧”,腳步不停地去遠了。
未央將夜宵擺在烏力屠麵前,先替他斟上酒,然後照以往的習慣給他一一介紹吃食的原料、做法和口味。
烏力屠明顯心事重重,並不像以往那樣在她做介紹時各樣取一點品嚐,隻是不住口地喝悶酒,眼神愣愣地不知落在哪裏。
未央介紹完吃食,並無他事可做,看烏力屠悶聲不語,自己幹坐無趣,試探著勸說:“大人,空肚子喝悶酒有傷身體。要不你先吃點菜,阿淩也陪你喝幾杯,再行個好玩兒的令,您覺著怎麼樣?”
沉思中的烏力屠聽到說話聲,抬頭茫然四顧,眼神依然空洞無物,嘴唇翕動幾下,溢出一聲飄忽的問詢:“你要做什麼?”
敢情她剛才說了半天都是白浪費唾沫星子!
可他問話她又不能不答,未央隻好提高聲音將方才的話又重複一遍。
烏力屠聽了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隨即搖頭:“不用,我記得蘭若說過你不喝酒的。你要真有心,舞一套桃花仙給我看看吧!”
“桃花仙”三字讓未央一怔,察覺到烏力屠疑問的目光射了過來,她連忙解釋:“大人有所不知,這首桃花仙是古琴歌,需要有人司琴才好演舞。如今沒有琴韻,舞劍唱歌都不相宜!不如換一曲《邊城子》如何?”
對她的解釋和提議,烏力屠既不搖頭也不點頭,隻是繼續低頭喝悶酒。
未央猜度不出烏力屠是什麼意思,索性自作主張拔劍起舞,邊舞邊唱“邊城子,雪衣郎,豐色驚飛鳥,光風耀玉堂。十五殺強人,十六戰南疆,十七遊俠兒,十八美名揚。起手刀無影,回眸箭飛芒,去躍紫燕騮……”
她正舞得沒情沒緒,卻見烏力屠將酒碗往地上一扔,“倏”地站起來,皺眉道:“你不用唱了!我剛想起來,夫人曾派人請我過去,剛才一攪和給忘了!這會兒了,估計她早該等急了!”邊說邊快步走了出去。
他前腳一走,未央全身繃緊的神經瞬間放鬆下來,這才覺得全身疲累,恨不能立刻去躺下。
但烏力屠沒說今晚是否回來,她不能就去安寢,隻好以手支頤,靠在案上閉目假寐,一邊暗自思忖:烏蘭若要她這兩天小心提防,到底要提防什麼呢?
她正想得毫無頭緒,突然有破空之聲隱約傳來。她情知有異,未及睜眼先警覺地側身躲閃,同時迅速抓起手邊的寶劍,“刷”地一聲長劍出鞘,飛燕般掠向帳外,頃刻和一個黑衣人纏鬥在一起。
烏力屠稍後回來,正看到兩人鬥得如火如荼。未央其時雖落下風,卻招招都是同歸於盡的拚命打法,竟有好幾次險些刺中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