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漠駝鈴(1 / 2)

第九章大漠駝鈴

藍柯仁輕輕地搖搖頭,眼神慈祥,像一座大神俯視著芸芸眾生。至少在那斯訇的眼睛裏是這樣,那斯訇像打了雞血,興奮激動自豪,若不把他知道的包括道聽途說的都說給藍柯仁聽,那就不能表示他對神的忠誠。如果不這樣做,那斯訇就覺得他自己都不配直立行走在這塊土地上。

安西都護府?葛邏祿人這次出征竟然是安西都護府的征調。而葉護對這一征調令似乎並不想徹底執行。這麼說來,這裏邊就很有意思了。

藍柯仁想著想著,眼睛裏的那斯訇開始變形,頭上長出兩隻尖銳的角,身上的衣服一變而為白白的毛,一條短短的小尾巴耷拉著拖在屁股後,若再咩咩叫上兩聲,就是一隻溫馴可愛的小白羊。

小白羊摘下頭上長而尖銳的羊角,去掉羊蹄,在頜下切開一道口子,像拉拉鏈一樣沿著這道口子過前腿,經小腹,穿後腿,最後彙集在短尾巴處。

抬腿脫出羊皮,拽住羊皮兩邊往上一掀,一件完整得完美的羊皮就蛻了下來。一身鮮紅的羊肉裸露了出來,走到篝火旁,掛上鉤子,在烘烘的火焰中滋滋地響著,一陣肉香嫋嫋升起。

藍柯仁伸舌舔了舔嘴唇,一幅擇人而噬的灰太狼形象,不過是披著那斯訇剛蛻下來的那一張羊皮哦。

藍柯仁的神情看在那斯訇的眼裏,就象狼外婆的慈祥,心裏暖烘烘的。現在藍柯仁就是讓他火裏火裏來,水裏水裏去,那斯訇一定是甘之如飴,在那斯訇的眼裏,現在的藍柯仁哪裏還是一個放羊的羊倌,分明就是他的親爹親祖宗,親的。

藍柯仁心裏稍稍有一絲不忍,對這樣的傻子用手段,是欺負人啊,欺負老實人是有罪的。可是那斯訇是老實人嗎,或者說葛祿人是良善之族嗎?

用一點手段也未嚐不可吧,更何況這裏麵牽扯上了安西大都護府。雖然這次葛邏祿人是奉調,但在西域,這些放牧民族今天可以奉你為主子,明天就可以背後捅刀子。

藍柯仁人雖小,但他是在大唐一家大家族裏長大的,做的即使是仆傭的活計,接觸的卻是人物。看到的聽到的接觸到的都是冠冕。非西域一族酋長可比。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想想淒慘死去的英子以及那個山穀裏的牧民,他們何罪之有,還不是被這些人毫無理由地揮刀斬殺,他們屠戮時,心裏可有一絲的憐憫?

在他們眼裏,強者殺弱者是天經地義的,就像狼吃羊,弱者就是用來被強者屠殺的,否則怎麼能體現出強者的存在呢?

藍柯仁心中稍微平衡了一些。看向那斯訇的眼神更柔和澄清。

那斯訇心中一蕩,氣海中一股熱流如開閘的湖水,任爾東西南北流,整個身體如浸泡溫泉,身心俱歡。

“您還不知道我們在這裏紮營的目的吧?”

藍柯仁點點頭。

那斯訇左右看看,除了他的幾名手下,連一隻飛鳥都沒有。這才說道,“我們都等。”

藍柯仁軒眉一挑,倏爾一斂。

這自然都落在那斯訇的眼裏,那斯訇如烈日臥冰,舒爽得很。

“您是不是想說我們既然是奉安西大都護的令,一定是在等發西吧,”那斯訇洋洋自得地賣了個關子,還向藍柯仁媚了一個。

啊呀天哪,藍柯仁的脊柱瞬間冰凍了。這麼一個魁梧粗壯大漢,做窯姐之態,這是怎樣的壯觀。

藍柯仁扭頭看向西邊垂垂的落日,吸一些陽氣以化解陰寒。

再回頭時藍柯仁笑顏如花。

那斯訇一呆,這放羊娃還很好看哪。

那斯訇咕咚一聲咽了一大口。以手撫頸平複了一下喉頭,這才續說道,“我們當然要等安西的人,不過除了安西的人我們還在等那一邊的人。”

那斯訇指指沙漠的對麵,突然恍然道,“您,您剛才指的就是那裏吧。”

藍柯仁恬然一笑,如雨後盛開的蓮花,藍柯仁現在多想手拈一根柳枝,作拈花微笑狀。心想,這個那斯訇也不是蠢笨到家了。不過七步成詩是天才,七年成詩隻是不太笨而已。那差距,大啊。

“哈哈,我說呢,就憑您的道行,不會不知道沙漠的,原來是問沙漠那邊是哪裏呀。”那斯訇一頓,似乎在整理頭緒,繼而說道,“那邊就是我們這次行動的集結地,怛邏斯城。不過最終要到哪裏,我們與安西軍彙合後才能知道。所以說我們葉護也在等安西進一步的命令。”

那斯訇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湊近去說道,“我們還在等大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