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暮靄沉沉(1 / 2)

第八章暮靄沉沉

某一天,炎陽正烈,藍柯仁發現葛邏祿人渡過一條大河後,背依大河紮起營寨來。藍柯仁這一路跟下來,還是首次發現葛邏祿人煞有介事地做一件事情。

葛邏祿人把隊伍分作兩部分,小部分留在河對岸,從後邊的山上伐木,運到河岸後紮成木茷,將木茷推到水裏後連接成排,用粗大的繩索拴在兩岸的木樁上。

藍柯仁看了一會兒,頓覺無聊,這樣笨拙的方法也虧得他們想得出。再想想一路所吃的食物,藍柯仁不禁開始可憐起他們來了。

除了烤肉就是烤肉,連個花樣都沒有。就拿一路上所經所行,那野菜將是多麼豐富,若是在中原,那得整治出多少美味來。嘖嘖,唉,就這樣錯過了,暴殄天物啊。

藍柯仁吧嗒吧嗒嘴兒,想起那些青蔥般地野菜,若以牛羊肉佐之,煎炒烹炸燉煮溜,嗬嗬,嗬嗬嗬,藍柯仁鄙夷地看看葛邏祿人傻大笨粗蠢的樣子,不由得想起了三根木頭紮起,掛一赤祼的羊兒烘烤的情景,而這些葛邏祿人一副垂涎欲滴,嘴裏反複著好啊,美味啊這些單調的詞彙的樣子,藍柯仁就想切開他們的腦袋看看,是不是腦仁沒有溝回,隻是一平板。

藍柯仁圈馬走開,信馬由韁。

那斯訇陰魂不散,帶著他的一夥人吊在後邊。藍柯仁也不知道他們是在保護自己還是監視他。

藍柯仁由著馬兒一路碎步,踐踏著西斜拉長的陽光,揚起一路微塵。草漸稀,樹絕跡。放眼望去,竟是一片黃沙。

沙漠?

藍柯仁回首望了望,背後茫茫,山橫斜,樹影幢幢,綠由腳下一路鋪上去。而麵前向前延展處除了黃沙就是黃沙,隻在左手天際外有一線黛綠分隔著。

而他就站在綠與黃交際處,這讓藍柯仁生出一些奇妙的感覺來。若背後是生,眼前就是死。生死之間是有界限的吧。

藍柯仁招招手,那斯訇催馬上前,馬頭貼著藍柯仁馬股處,躬身施禮。“小兄-----啊,您,咳,有什麼事,可盡管吩咐。”

那斯訇心裏別扭,忐忑。這麼一個啞子羊倌,來曆不明,連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交流難啊。小兄弟,是葉護這樣叫羊倌的,葉護叫得,他那斯訇可叫不得,即使有兩個腦袋也不敢跟葉護一樣稱呼藍柯仁的,當然他也不能稱呼藍柯仁小叔叔啊。羊倌?私底下說說也就罷了,當麵這樣稱呼,他可沒有這樣的膽子。

那斯訇現在才意識到一路上這個羊倌沒有跟他們交流,是他多大的榮幸啊。就連一個稱呼都不好搞定。

藍柯仁指指後,指指前,指指左,再指指右。

那斯訇像個木偶傻子一樣,隨著藍柯仁的手指前後左右搖晃了一陣,眼神裏一片迷茫,忽把頭搖得像個波浪鼓,“嗯?嗯!啊,噢,嗯?”

他的幾個手下掩嘴胡盧而笑,卻也不敢出聲,擠眉弄眼,很辛苦。

藍柯仁一看,你這是怎麼了?傻子就是傻子,這麼簡單的問題也看不明白?噢,你想看啞語?你想看我也得會呀,縱然我會啞語,你能看懂嗎。

真是的,問路找個啞子。

什麼?你不是啞子?你不是啞子你回答我的問題啊。

那斯訇指指自己的鼻子,“你說什麼?”

我沒說什麼,藍柯仁把腦袋扭過去,朝前一指,還是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來吧。這個蠢腦袋弄不明白兩位數。

那斯訇瞪著眼睛看了看藍柯仁的手指所指的地方,楞了片刻,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您,您是說您指的地方是,”

藍柯仁點點頭。

“那是沙漠啊。在西域,這也是一個不小的沙漠了。聽說,翻過折羅曼山,那個沙漠才叫一個大呢,這個跟那個相比,小,嗯,小多了。”

藍柯仁手伸出來,就想在那斯訇的脖梗子上來一個大大的手斬,“這蠢家夥,難道小爺連沙漠都不認識嗎?”

藍柯仁的手掌在那斯訇的眼前搖了搖晃了晃,最後還是忍住了,撮掌成拳,最後隻伸出食指,從下往上劃了一個圓弧,像太陽一天到晚在天空的軌跡。

那斯訇眼睛一眨不敢眨盯著藍柯仁的手勢,遲楞了片刻,恍然大悟,“噢,您是說這沙漠是從天下掉下來的?嗯,不是。沙漠,是,是”那斯訇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很認真地說道,“您知道我們是放牧的,就你們,噢,大唐,大唐,說我們是遊牧民族。為什麼我們要遊牧嗎?不知道?我們要放羊,還有牛馬,羊牛馬要有草呀,要有草,就要有水,對吧。羊馬牛多了,吃草就吃的多。尤其是山羊,它能連草根都創出來吃了。根沒有了,地上就長不出草來了,隻剩下土了。如果水也沒有了,整個草地幾年之後就變成小沙漠了。一個個小沙漠連成一片,慢慢地就變成這麼大的沙漠了。”那斯訇用手比劃了一下,在胸前劃了一個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