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遠方的來客(2 / 3)

“非常的聰明,”拜迪翁微笑著繼續回答,絲毫未有厭煩之感,“世界上沒有任何的工具能夠測量他的智慧。”

“這話簡直和我母親說的毫無差別!”

“哦!”拜迪翁驚訝道,“她又是怎麼說的。”

“她說:‘你可以用量筒測出他大腦的體積,用尺子量出它的長度,甚至用天平稱出它的重量,但你無法靠這些工具來了解他大腦中知識的淵博。’”貝尼斯滿臉得意地說。

“多麼有見識的女人啊!”拜迪翁讚美道,如同讚美一道美味佳肴般真心實意。

“當然,我母親的才學是月濱海島出了名的。”貝尼斯說。

“這麼說你來自月濱海島?這可是段漫長的旅程。”

“是的,度過五個多小時的火車與馬車才來到此地。”貝尼斯毫無顧忌地抱怨著。

這時一些隱約的呼喊聲隨著秋風傳到了他們的耳中。

“哦,是我的母親在叫我。”貝尼斯對拜迪翁說道而後大聲朝某個方向喊著,“在這裏,媽媽!”

不久後,一位女士出現在他們的麵前,她身著毛呢料的黑色大衣,戴著同色的狹邊帽,帽子上垂下麵紗,她臉上帶著絲絲哀愁,透著股文人般的氣質,可拜迪翁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是位巫師。

黑衣女士見到拜迪翁時呆了片刻,而後她帶著責備的語氣說:“貝尼斯!”

“是的,媽媽!”貝尼斯接了口。

聽見兒子的回應,貝尼斯的母親才淺笑著對旁邊的拜迪翁說:“沒想到能見到拜迪翁偵探,希望方才我的兒子沒打攪到你。”

說實在話,拜迪翁先生並不喜歡孩子,他們過於吵鬧總會讓他心煩意亂無法集中思緒思考問題,可這回拜迪翁先生卻對貝尼斯有著異於往常的好感,於是他說道:“不,我很喜歡與貝尼斯交談。”而後脫帽行禮並用極為莊重的語氣對貝尼斯的母親說,“請允許我詢問您的巫號。”

聽到拜迪翁的話,貝尼斯的母親表露出詫異之色,而後輕笑著用並不算大卻清晰無比的聲音說道:“‘斑山烏’,不過請你稱呼我為紫羅蘭夫人,我的丈夫姓紫羅蘭。”紫羅蘭夫人盯著拜迪翁接著說,“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我巫師的身份?我既沒佩戴巫師胸章,也沒拿巫術筆,難道是貝尼斯告訴你的?”

“我才沒這麼多嘴。”貝尼斯抱怨道,不滿於母親的懷疑。

拜迪翁回答著她的問題:“要了解你是巫師其實並不困難,隻需要記住一點就成。”

“是什麼?”貝尼斯嚷著。

“觀察,我並不比別人來的聰明,這得益於我敏銳的眼睛,我能察覺到別人忽略或者遺忘的東西,就比如現在,從夫人你的走路的姿態及談吐舉止中我能得知你是位有教養的人,但你又不像貴族婦人般高傲。你的左手虎口處有一些褐色的條形斑紋,這種斑紋隻有在手握調試瓶配置巫術墨水,飛濺到了黑杏林融合劑時才會留下,那麼你必然是有機會接觸到此類物品的人。基於以上的兩點,我可以得出你要麼是一位巫師要麼是一位藥劑師或者兩者皆是。至於我如何排除藥劑師則在於夫人身上的香水,由於藥劑師對於藥品氣味嚴格到極致的把握,使他們絕不會讓其他氣味幹擾自己的鼻子,那麼剩下的就顯而易見了。”

“妙不可言!”紫羅蘭夫人讚美道。

他們在此又交談了片刻,期間拜迪翁了解到紫羅蘭夫人是來黎明鎮拜訪自己的朋友——鄉紳莫瑞格斯先生的小女兒洛琳的。

“這真是巧,”拜迪翁說,“我的宅院與莫瑞格斯先生的菲利莊園不過就隔了半裏地而已。”

“這真是巧!”紫羅蘭夫人也如此說道。

“說到洛琳,你今天在教堂裏見到過她嗎?莊園的管家說她來到了這裏。”紫羅蘭夫人接著問道。

“是的,不過她在兩個小時前就已經離開了,想來是為今晚的舞會做著準備。”

說話間,拜迪翁掏出懷表瞧了眼,而後他合上蓋子說到,“真是抱歉,紫羅蘭夫人,我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你要回落鳳穀嗎?”

“是的。”

“那請上我的馬車吧,我想洛琳也已然回到莊園了。”

拜迪翁猶豫了會兒,他對一些巫師不拘小節的習性倒是略有耳聞,於是點頭答道:“如你所願!”

紫羅蘭夫人所乘坐的這輛駟馬大轎車就停在教堂外的南夢槭下,不遠瞧去拜迪翁就知道這是南希爾最大的出租馬車公司的車子,一位身材魁梧,長相猙獰的家夥坐在馬夫的位置上聚精會神地翻看著書。

“格爾!”紫羅蘭夫人喊道。

“您有什麼吩咐,夫人。”馬夫格爾聽聞後利索地將書本收起,他跑下馬車摘起皺巴巴的軟絨帽,露出有些發黑的牙齒說。

“這位是拜迪翁先生,他要與我們同行回落鳳穀。”

“見到你真是我的榮幸,先生。”格爾將帽子放在胸口說道。

拜迪翁略摘起帽子回禮,顯然這位格爾先生並非出租馬車公司的人,而是紫羅蘭夫人的仆人。隨後他們的馬車沿著拜迪翁來時的路向北行去,車上貝尼斯正詢問著關於拜迪翁的一些事。

“你從來都沒有記起過以前的事情嗎,哪怕一些瑣碎的小事?”

“是的,”拜迪翁疑惑地問道,“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這些事的。”

“大部分是從國家圖書館的舊報紙上看的,而另外一些則是從人們的口中了解到的,但他們總是在誇誇其談,熱衷於將自己從未見到過的事情炫耀的像是親眼所見一般,後來我遇到了歐明道探長,他告訴了我關於你一些報紙上不曾報道的事。”

“歐明道探長?”

“蓋奧克·歐明道。”紫羅蘭夫人在一旁解釋道。

蓋奧克·歐明道是一名陸軍中士,退伍後在黎明鎮當起了巡警,拜迪翁的第一個案子正是在他的協助下偵破的。後來歐明道在鐵鼇城的親戚為他於鼇魚堡謀了份差事,幹著阻止鬥毆、約束乞討的活兒,在一次幫助國家圖書館催討逾期未還的欠書時與貝尼斯相識。

“真是讓人意想不到。”拜迪翁由衷地感慨道。

而後他們開始談起巫術在案件偵查中的運用,紫羅蘭夫人也極有興趣地參與了進來——盡管拜迪翁並非巫師,但他卻從自己的管家那兒學到了豐富的巫術理論並運用於案件的偵破中。說起拜迪翁的管家奎奇,以前是個小有名氣的賞金獵人,受雇於巫師事務部執法司,追捕那些犯了事兒的巫師們。七年前在鐵鼇城追捕邪惡巫師歐力時造成十幾名平民死亡而剝奪了他巫師的稱號。

“為什麼法庭不使用真言術呢,”在討論中貝尼斯將話題引到了真言術上,大概在他看來此等巫術當真是案件偵破的利器。

“正如我所說的,你該多讀些書,”隨後拜紫羅蘭夫人向貝尼斯講述起那段被刻意塵封的曆史。

真言術是於一八六四年被巫師多納·泰勒所發明,多納是一位理想主義者,他認為人們不該被謊言所纏繞,應該生活在真情實感的世界裏。於是,當他發明出真言術後立即公布於眾,當時的巫師事務部部長卻預感到真言術的廣泛運用會導致一場不可預知的災難。可多納卻認為這是對其理念的藐視,隨後他受鼇魚堡及黑鐵府邀請秘密訓練二十名真言審訊員用於犯罪案件的偵破,並於一八六八年開始投入使用。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當時的執政黨先理黨的插入讓局麵一發不可收拾,受首相秘密授權,二十名真言審訊員將工作重心從調查罪案轉移到探查敵對黨派共治黨重要人員的隱私及情報。

一八七一年初,多納發現在一位隸屬於共治黨派的伯爵朋友身上有真言術的痕跡,續而查探到黑鐵府的陰謀,他感到無比的憤怒,這完全與他的理念背道而馳,他剝奪了二十名真言審訊員施展真言術的能力,並在一八七一年四月,首相於鐵鼇堡大學的演講中對其施展真言術,讓他親口承認自己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