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星辰漫天,三人來到一處小村落,正想尋找可寄宿的人家。咚、咚、咚,幾聲悠揚的鍾聲自西邊傳來。
竇懷才右手食指向西一指,對小犬和紅繩說道:“小的們,開路。前方有寺廟,據此四千六百六十三步。”
紅繩邊走邊挽著竇懷才手臂,問道:“爺爺,您怎麼知道那麼清楚,要是差幾步呢?”
竇懷才自信滿滿道:“按照我們現在的步伐,一步不差!”
紅繩和老竇卯上了:“打賭?”
竇懷才略顯遺憾,說道:“丫頭,你信不過爺爺?”
紅繩嘿嘿笑道:“不敢了嗎?”
老竇頓時豪氣衝天,朗朗說道:“豈有我老竇不敢之事!丫頭,爺爺一身絕學無人可傳,如若爺爺贏了,你就做爺爺的徒弟吧。”
紅繩高興道:“一言為定!那爺爺要是輸了呢?”
“輸,怎麼可能?”老竇躊躇道:“爺爺若是輸了,就送你個大寶貝,把小犬嫁給你!”
紅繩的臉立即紅透耳根,嘴中呸道:“我才不要他呢。”
小犬在一旁笑道:“紅繩,你輸了得師傅,贏了得老公,左右劃算哪。”
紅繩揮拳打向小犬道:“想占我便宜!讓你占我便宜。”
老竇在一旁添油加醋,搖頭歎道:“哎呀,失算哪。我老竇真是虧大了。”
小犬也不閃避紅繩的拳頭,任她打鬧,嘿嘿笑道:“得了這個惡婆娘,我才虧大呢。”
話音剛落,砸在小犬身上的小拳頭更加迅猛。
快到寺門口時,紅繩緊張起來,現在已走了四千五百步。每走一步,心就跳得愈加厲害,仿佛真要賭定終身一樣。
“四千五百零一、零二。”小犬邊走邊數。
到了寺門口,剛好四千六百步,小犬推推老竇道:“老竇,我媳婦,贏了!”
老竇歎道:“哎,也有我老竇濕鞋的時候,讓你們夫妻玉壁成雙。”
紅繩內心落定,暗自有些歡喜,揮舞拳頭捶著老竇說道:“你就不能算準點,讓小犬占我便宜!”
見一小僧迎來,三人停止哄鬧,小犬向小僧拱手說道:“旅途奔波,能否借寶地留宿一夜。”
寺廟叫梵音寺,前後三進,前麵兩殿,後麵是居住處。小僧將三人讓進寺內,領向寺廟後麵的起居處。小犬邊走,邊暗中記著步數。在路過寺廟鍾樓時,恰好是四千六百六十三步,心道老竇故意賣我個便宜,聽鍾聲辨位,自然應以鍾的位置起算,老竇卻說成寺廟。
紅繩也在暗中數,識破老竇的壞主意,用挽著老竇的手偷偷狠掐他手臂。
陣陣劇痛鑽向老竇心頭,但念在佛門清淨之地,又不便叫出口,隻得啞巴吃黃連,默默流下痛苦的眼淚。
小僧看到老竇表情痛楚,眼眶濕潤,客氣問道:“這位老失主,可有不適之處?”
紅繩又加大了力氣,吃奶的勁都使在兩根手指上,老竇痛極,立即淚如泉湧,一本正經道:“老朽身處貴寺,更加感到我佛之大悲大慈,一時激動失態,請別見怪。”
望著兩旁偷偷暗笑的少男少女,中間夾著一個痛哭流涕的老頭,小和尚一臉茫然,摸不著頭腦,心道此三人有些怪氣。
當夜,摸魚三人、一狗睡在寺廟的一間偏房裏。月光偷偷溜進房內,照見了蒲草上正在打呼嚕的老頭,憨憨熟睡的狗兒,和露著笑意、正做美夢的少男、少女。
在小犬的夢中,她和紅繩正挽手漫步在林間小道,紅繩依偎在她身旁,淺淺一笑,盈盈如月。一陣香風拂過,兩人漸漸飛升,遊向九天銀河。
小犬正沉浸在美妙的遨遊中,突然聽到一聲獅吼“天亮了,上路啦”!原來是紅繩在催促他和老竇、阿土起床。
睡眼迷離中,小犬看到了惡巴巴的紅繩在不斷推搡自己起床,頓感從九天跌落了凡塵,摔了個透心涼,搖搖頭歎道:“就一母老虎。”
紅繩大怒道:“母老虎?你敢罵我母老虎,就讓你嚐嚐老虎的厲害!”一陣亂拳將小犬打的睡意全無,徹底脫離美夢,重回殘酷現實。
三人推開房門,向前麵大殿走去,準備向主持道別。剛出起居處所在院落的小門,即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到處是人!一個個蓬頭垢麵、衣衫襤褸,顯示著生活的艱辛。人群黑壓壓地填滿了寺廟,一直蔓延到外麵的大路和闊野上。在湧動的人潮中,寺廟似乎是一座隨時可能被風浪淹沒的孤島。
小犬拉過寺中小僧問道:“眾人來此,所為何事?”
小僧指向大殿前的院子,說道:“我寺每三天,在殿前施舍一次白粥,今日恰是舍粥之日。”
小犬望向所指之處,果見雖然到處是人,但並不是雜亂無章,整個人海以舍粥處為圓心,一層一層向外輻射。幾乎每人手中都拿著破敗不堪的陶碗,還有的拿破瓦片當做盛飯器具,看之讓人心酸。
三人在人群中慢慢向門口處移動,不時見到等著施舍的兒童,全都瘦骨嶙峋,餓的雙眼突出,在人潮的擠壓下,左右搖晃,可能隨時倒地。紅繩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紅著眼圈,將昨日飯店中取的幹糧,全都分發給遇到的孩童。不一會功夫,兩袋幹糧就已散盡。孩子們拿著幹糧,如捧著世間最珍貴的寶貝,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不讓一個渣滓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