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邑,皇城養心殿內,慕容宗令人取下了牆上的絕妙字畫,將一副大陸全輿圖掛在牆上,占了整個北牆麵。整副地圖上下可分為三。最上麵為廣袤大漠,人跡罕至,為匈奴占據;大漠之下,神州被昊江一分為二,南方為前朝皇族遺宗的偏安朝廷,一直被儒士視為正統,然民風國氣日漸浮靡,難有振作氣象;北方割據政權林立,諸族混戰,百姓最是悲苦。大燕處北方中部,其東北大的政權有金國、句麗、新羅,其西南有秦國、趙國、楚國、蜀國,其間小國星羅棋布。
麵向地圖,慕容宗在與慕容穀、沈浩和益州刺史劉德豐議事。指著圖中蜀國位置,慕容宗將一密信交給慕容穀三人傳閱,密信內容大概如下:蜀地雖偏處西南,道路險阻,罕與東方諸國溝通,然國之上下慕大燕之雄風威震,燕皇之仁德弘毅,心向往之。情之切切,刻金鏤石,願與大燕世代友好邦交,永無違逾。彼其秦國,處大燕、蜀國之間,常懷虎狼之心,有吞並八荒之誌;秦王為人,寡恩少義,刻薄殘暴,秦民苦之久矣。大燕兵強馬壯、將帥智勇雙全,吾蜀民亦驍猛善戰,為義不懼刀山火海。倘大燕與蜀國合縱,天時、地利、人和,暴秦之誅指日可待,願燕皇深審,蜀國上下翹首期盼。信箋最後是蜀國印章,上麵兩隻鳥、下麵兩條魚,各自緊密相連,正是以蜀國神器黃金丈上的圖案印成。鳥翔於天,魚潛於水,圖案象征了持丈之人在蜀國通天徹地無所不在的權力。
待幾人看過,慕容宗問道:“你們意下如何?”
慕容穀與沈浩均道可行,然兵乃國之大事,具體方案還須與蜀國詳細計議。
劉德豐說道:“益州與蜀國、秦國相連,然而兵力微弱,如要攻秦,還須調六鎮之兵。”
慕容穀說道:“這是自然,秦兵勇武,當今秦王符朗亦算明主,以益州一地,能據守已然吃緊,遑論進攻。若攻秦,必出大燕最精銳之師方有一戰,臣建議調武川、沃野二軍,由吳興兵掛帥。”
慕容宗未置可否,向劉德豐問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蜀國政局如何?”
劉德豐答道:“蜀國聖王宇憲去世不久,現由大祭司杜褒執掌權柄,杜褒為秦人,其族為秦人所滅。是以其滅秦複仇之心尤切,但蜀民偏居河穀之地日久,又兼生活富足安逸,未必有擴土之意。”
“噢。”慕容宗若有所思道:“可先派幾人去蜀國看看情況,此事由大將軍負責,劉刺史協助。”
慕容穀和劉德豐領命,剛要退出養心殿。慕容宗突然想起一事,對慕容穀說道:“上次武川大捷中,誅殺匈奴左賢王的那個少年士兵現在何處?”
“在武川,名叫公城泰,任威揚都統。”
慕容宗恍然說道:“是了,這次行動算他一個。”
慕容穀高興道:“臣領旨。”
公城忠本是慕容穀手下舊人,深得慕容穀敬重。當年,慕容穀初任武川主將時,不過年方二十,雖以皇族的高貴身份入主武川鎮,但不少將兵見其資曆淺薄,心有不服,不時對其陰奉陽違,暗中作梗。公城忠雖然職位不高,但家族世代守關,在武川鎮將兵中有很高威望,他全力支持慕容穀,對慕容穀竭盡忠誠。正因公城忠的表率作用,以及他對個別不守本分士兵的強烈譴責和抵製,使得慕容穀很快度過了困難時刻,贏得了廣大武川將兵的信服。與匈奴一役,公城家不僅立了大功,還失了兩人,貢獻最大。可以說,於公於私,公城家對慕容穀都有恩情。在論功行賞時,慕容穀和吳興兵本想讓小犬任副將軍,但皇帝看了小犬履曆,覺得他年紀小,從軍時間又短,僅有數月,有意壓他,隻給了個都統。職位雖比副將低了兩級,也已是極大的拔擢,但慕容穀仍覺得虧欠公城家。今天皇帝想起小犬,表示重用之意,慕容穀自然欣喜,回去之後立即發文書給吳興兵,命小犬即刻前往洛邑。
當慕容穀的命令在快馬加鞭的從洛邑向武川鎮飛馳時,小犬和莫小貴正走出軍營,向張大寶家走去。路過鎮街,往常熱鬧的街市在大戰後,略顯蕭條。鎮上之人逃跑不少,街麵上,來往客商隻有從前三四成,商鋪也關了約一半。
在路過風華樓時,莫小貴指著二樓半開的窗簾對小犬說道,去看看紫漣?
小犬搖頭,右手打個圈放在口中,一聲呼哨,響亮清脆。房內,紫漣正在看她最愛的詩書,聽到呼哨,知道是小犬路過,嫵媚依然的麵龐莞爾一笑,撥一撥燃燈,惹得火苗一番跳動,繼續低頭看書,將整個思緒沉在字裏行間。
小犬看到窗簾內燭光閃了閃,正是紫漣的回應,腳不停步,對莫小貴說道,快點走吧,大寶肯定在想我們呢。
二人離大寶家越近心情越沉重,在走到鎮街與黃馬胡同的岔路口時,習慣性的向左走了兩步後,突然一起停了下來,小貴忍耐不住,臉上頓時掛滿了熱淚。
與匈奴一戰,四個經常一起玩的夥伴中,小犬和小貴活了下來,大寶丟了兩條腿,被匈奴兵從膝蓋處齊刷刷地砍斷了,甘定國卻再也沒回來,發現他時,和一堆匈奴兵的屍體一道躺在戰場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