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傷逝(3 / 3)

但兄弟二人都已戰了一天,體力不支,靠著一股倔氣在勉強支撐,剩下的四位匈奴衛士卻是初入戰鬥,越打越勇,逐漸占盡上風。公城武心道與其成雙死在此處,不如讓犬弟去大營一搏。心意已定,使出了公城家刀法的最高奧義萬佛歸宗。萬佛,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意。歸宗,取舍生取義、同歸於盡之意。是一種以命換命的拚命打法。

隻見刀光炫目,直衝雲霄,公城武周圍如巨龍盤身,殺氣蒸騰,刀氣激蕩如虎嘯龍吟,刀鋒所過,匈奴兵即刻斃命,公城武自身也為刀氣反噬,吐血而亡。身處戰場中間的公城忠遠遠感到縱橫的刀氣,心道不知是武兒還是犬兒使出了萬佛歸宗,一時心急如焚。

小犬見大哥身亡,心如刀絞,一股悲憤之情在身體內衝撞,如要爆炸一般,縱馬狂奔,野獸一樣衝到匈奴大營。匈奴左賢王車庫特看到雙眼血紅,如同噴火的小犬,為其氣勢所懾,竟怔在大營前。小犬揮刀格開迎上來的衛士,一刀直刺車庫特胸口,馬不停蹄奔到大營旁,點燃灌滿油料的火種,拋向匈奴大營。

濃煙滾滾,火借風勢,火光衝天,匈奴大營瞬間被火海吞滅。匈奴大汗渾邪在數十個騎兵的護衛下狼狽而逃,戰場上的匈奴兵見大汗遁走,左賢王被殺,也紛紛潰逃。公城忠見匈奴兵退,擔心兒子不測,急忙奔向剛才萬佛歸宗的地方。身旁一匈奴騎兵在逃跑時,見公城忠有些魂不守舍,借機將刀插入其腹部,公城忠吃痛墜馬。幸好李敢趕上,抄起公城忠,將其帶回武川關。

此役,武川鎮將兵戰死二萬一千六百七十二人,殺敵二萬八千九百二十一人,為大燕立國以來,對匈奴的首次大勝。慕容宗大悅,封吳興兵千戶侯,其餘各有功軍士也得封爵、賞賜不等。公城泰,也就是小犬,被擢為威揚都統,封男爵。

小犬卻無絲毫高興,為這場勝利,大哥身亡,父親重傷。公城忠肝脾受到重創,失血過多,兼之高燒不退,一直昏迷不醒,躺在床上已有數日。偶爾發出點聲音,就是“武兒、犬兒”兩個詞,在痛楚、昏迷中仍惦念著兒子安危。小犬聽到後,淚如雨下,哽咽無語。阿姆拉也已成淚人,守著棺材裏的長子和床上昏迷的丈夫,數天來,粒米未進。

要來的終究來了。第七天,彌留中的公城忠停止了他血灑沙場的一生,享年四十一歲。小犬和阿姆拉嚎啕大哭,天地悲慟。

在父親和大哥下葬後的當晚,小犬和阿姆拉回到家中猶然神傷,院內柏樹上幾隻烏鴉不時傳來嘎嘎的淒厲叫聲,似乎也在思念著逝去的男主人和他忠勇無畏的長子。小犬想去睡覺,在夢中讓自己解脫,但他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轉身向東廂房走去。自此,他正式融入了公城家傳了百年的儀式,成為這儀式的一部分。

“小犬,你是我們家新的主人。”看著手持旱煙的小犬,老祖母說道:“你抽的很好,比他們都好。”

聽到“他們”二字,小犬猶如雷擊,頓時熱淚滂沱,伏在老祖母身上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第二天,小犬回到軍營。吳興兵宣布,新任威揚都統公城泰,帶領他父親公城忠原先的部隊。小犬,成為威武將軍、千戶侯兼武川領軍吳興兵的得力愛將。他的部隊,將與他一起經受錘煉,終將被冠以“公城”的姓氏,成為他日後縱橫捭闔的強力後盾和銳利先鋒。

神州西南,越過叢山,到夾江河穀一帶。河穀其西是昆侖山脈,其東為巴嶺山脈,南北均為高原,穀中夾江蜿蜒,土地平坦舒緩,人豐物足,最是富饒之地,蜀國已在其地立國數百年。地形正中,蜀國聖地波切神廟聳立其上,神廟為金字塔狀,高有數百丈,方圓幾十裏。廟外石階直通廟頂觀星台。觀星台為蜀國人神交流之地,大祭司在此觀看天象,領悟並傳遞上天的指示。廟內殿閣重重,常年昏暗無光,最大殿為蜀國祭祀波切女神的聖壇,風譎雲詭中,隱隱顯出三個神秘字符,大概為神廟之名。神廟外黑雲滾滾,廟內亦昏暗幽寂,唯有祭壇閃爍數點光芒。大祭司杜褒手持象征蜀國最高神權的黃金權杖,這把權杖數天之前還不屬於他,雙目四瞳遠望東方,幹枯的麵龐突然鬼黠一笑,空中一道閃電撕破黑雲,接著傳來轟轟雷聲,如野獸在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