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話分明就是敷衍,誰想趙過竟就勢爽快約定,這才辭別。
下山的路上,養鳶沉默了一陣,忍不住道:“我們真就這樣離開?”
“人家擺明不歡迎咱們,難道還賴著不走?”
趙過笑了笑,道:“不知養兄發現沒,這個村子很不簡單。”
“我也感到有些古怪,這位希兒姑娘咄咄逼人,給人的感覺很神秘,且裏正等長者都是看她的臉色行事,這不太不正常......”養鳶點點頭,忽然會過意,驚訝問道:“統領這樣說,難道有所發現?”
一旁的黑虎幾人亦有同感,都留神望來。
“嗯。”趙過也不賣關子,直接道:“這村子疑點有三,首先在剛才被賊人圍困的危急時刻,這些村民的眼神其實並沒有真正驚慌失措,若非心裏有所倚仗,斷不會如此淡定。其外,馬匪行蹤難測,行動迅速,隨時都可能殺回來,若是尋常村子恐怕巴不得我們暫時留下,充當消災的擋箭牌,而他們卻急於趕走我們,要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怎會如此反常?最後,才是最大的疑點。我可以肯定,那位神秘的希兒姑娘此前並不在被困的人群裏,而是莫名冒出來的!”
隨即,他又把之前聽到和發現的細節都說了出來。
“統領的意思是說......這幫馬匪真是來尋找公輸氏後人?而我射殺肥矛時,還有人同時出手,就隱藏在院內的某處機關裏?”養鳶頓時驚疑不定:“這樣看來,那位希兒姑娘的身份......”
“不錯,所以我才要以退為進,靜觀其變,也見識見識公輸堡的人到底有何神奇之處。”
趙過截斷話語,沒有讓他說出後半句,轉而深望遠方道:“我們先回營,準備萬全。那死去的肥矛身份不低,不會遠離大隊,如果我沒料錯,馬匪最遲明日就會趕來報仇,到時候村裏難免有一場惡戰。”頓了頓,微笑道:“必要時,我們就幫上一把,來個......雪中送炭,如何?”
月華如水,大山的夜格外安寧,忽然,幾支響箭劃破了這份靜謐。
幾個眨眼的工夫,黑壓壓近千騎大漢衝進了黑土村,點起無數火把,迅速將整個村落圍得水泄不通,照得亮如白晝。
人群中為首者是一個膘肥體壯的絡腮大漢,頭戴銅盔,身披軟甲,胯下是醒目的純種月氏大馬,倒也威風凜凜,老遠就怒氣衝天地爆吼道:“公輸堡的餘孽聽著,你家肥銖大爺來了!快交出殺我兒的凶手和公輸老兒,留爾等全屍!”
接著對左右大喝道:“搜!都下馬搜!凡有反抗者,殺無赦!”
頃刻間,無數大漢踹門入室,四處雞飛狗跳,一片狼藉。
片刻後,手下不停來報:“老大,村裏不見一個活人!”
“什麼?都跑了?”
肥銖臉色更加難看,望向身邊的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武士:“曹無傷,怎麼回事?”
這曹無傷相貌俊俏,賣相不俗,轉悠著狡黠的眼珠道:“肥爺,這黑土村多是些老弱婦孺,不可能這麼快就跑掉,況且公輸老兒重傷在身無法行動,更不可能將其遺棄。請跟我來,這村裏的隱秘處設有機關密室,他們必定就躲在那裏!”
“好,你給我繼續搜!掘地三尺也要搜個幹淨,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肥銖的心在滴血,此次得到一個令他垂涎三尺的驚人消息,由於怕走漏風聲被彭越知道,才派兒子帶一隊心腹私下行動,誰料一念之差鑄成大錯,目標沒找到不說,還斷送了兒子的性命。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不將凶手碎屍萬段、將黑土村夷為平地,他如何甘心!
離村頭最近的一個小山崗,趙過與養鳶等三十餘人潛伏在此,遙遙望見下麵村裏的情景,微微色變。
他一直派人監視著村口兩邊的道路,並沒有發現有人離去,幾十號人說沒就沒了,這村子果然不簡單!
另一方麵,他讓韓信帶其餘人埋伏在村尾不遠的樹林裏作為後招,授權隨機應變,卻沒想到對方一下來了這多人,近乎是偵騎營的十倍!要知道,此處離陽翟不算遠,而陽翟是韓人複國後的新都,居然被大隊馬匪在核心地帶來去自如,由此,可見眼下的時局亂到了何種地步。
這要硬碰硬,損失可就大了。現在來不及再行聯絡,隻有寄希望韓信不負曆史上的盛名,能及時調整策略,將敵明我暗的優勢發揮到極致,從而彌補人數上的巨大差距。
趙過觀察了片刻,凝重問道:“養兄,你在這裏有把握射中那頭肥豬麼?”
養鳶估算了一下,點頭道:“距離尚在一百五十步之內,又是順風,應該沒問題。”
趙過大喜:“那好,養兄等我指令,若是情況有變就先射下匪首。黑夜底細難明,馬匪一旦群龍無首,必將不戰自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