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不必客氣，我輩男兒，路見不平自當出手相助......”趙過隻好上前客氣了一番，並沒有居功自傲。
裏正見他們態度和善，心安了不少，亦明白看似平凡的趙過才是領頭的，試探道：“敢問諸位軍爺為何到此？”
關東六國都是抗秦盟友，趙過也不隱瞞，直言道：“陳公，我等皆是楚人，慕名而來，想請村裏的鑄器高手打造一些小巧鐵器。”
“這......”陳公一怔，與左右互望了幾眼，吞吞吐吐地道：“軍爺也看見了，現今村裏多是老弱婦孺，早已無人煉鐵......諸位恐怕來晚了，還是......請回吧。”
趙過何許人也，早發現村裏不少人虎口上的厚繭、紅中透光的皮膚與普通農夫的不同，那是長期握錘淬煉和被熔爐烘烤才會有的結果。對方明顯言不由衷，再聯想起之前偷聽到的隻言片語，其中必有隱情！
這時，那個險些受辱的小女孩及家人驚魂初定，尋過來對養鳶和趙過千恩萬謝，還想請恩人回家招待，以便略盡心意。趙過想打聽消息正要答應，卻被陳公借故打斷，並與幾位長者眼色嚴厲地製止，小女孩一家隻好訕訕住口，匆匆拜謝離去。
不過這一來，就顯得過分了。
一般人哪受得了這種委屈，一個叫黑虎的偵騎營什長再也按耐不住，當即駁斥道：“你這老兒怎敢信口雌黃？我們一路過來，明明瞧見好幾戶人家備有熔爐風箱，甚至還擱置有半成型的銅鐵毛胚，怎能說無人煉鐵？”
另一個叫紮猛的什長也怒道：“就是，你們這些老漢好不曉得事理，我們舍命趕跑強匪，救了你們全村的性命，統領又好言相求，你們卻盡擺臉色，隻是推諉，莫非覺得我等好欺負不成？”
幾個楚兵全都怒目相向，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粗的架勢。
趙過故意沉起臉，不做製止，靜看村民一方的反應。
裏正等人可是見識過他們殺人不眨眼的手段，見狀心驚膽顫。陳公還未發話，另一位長者已經搶先道：“唉，各位軍爺息怒，非是我等不通事理，有心慢待，而是你們給村裏惹下大禍了，我們實在招待不起。”
“哦，此話怎講？”趙過訝道。
事到如今，陳公隻好實話說道：“諸位有所不知，那些強人......乃是赫赫有名的大馬匪彭胡子的手下，被你們射死之人就是馬匪二頭目肥銖的獨子肥矛......”
“肥豬？肥貓？”趙過差點笑噴，這對父子的名字可真夠牛的。當然他心裏也明白，這年代豬還不叫豬，叫豕，故而其他人不會因此取笑。
一直沒出聲的養鳶卻皺起了眉頭，不信道：“聽說那彭胡子矢誌反秦，治軍甚嚴，隻許手下搶劫秦人和富戶，從不騷擾普通鄉民，怎麼會來為難你們？”
陳公微微色變，支吾道：“這就不清楚了，興許是他們舊習難改，私下作惡......”
“你們說的彭胡子是不是叫彭越？”趙過突然想起什麼，心中一動道。
“正是，統領也聽說過他？”
“嗯，我聽說過，不過知之不詳，養兄不妨說說。”
彭越乃是秦末響當當的一方梟雄，也是僅次於漢初三傑的大人物，趙過自然來了興趣。
養鳶不疑有他，坦然道：“彭越本是齊地有名的俠義劍客，家人俱死於暴秦的勞役，故與秦人不共戴天。陳勝王起事時，他亦聚眾響應，但因得罪了齊國王族田氏，不容於齊。後來想投效項梁大將軍，可惜他早年行走江湖時曾誤傷虞姬夫人的長兄虞子恒致殘，被子期將軍和羽侯所惡。他投楚無門，又看不起趙魏之流，便幹脆謝絕招攬，收集流民自立門戶。如今，據說那彭胡子手下已有馬匪數千，兵強馬壯，縱橫三晉專與秦人為敵，行蹤飄忽不定，十分難纏。”
說話時，能看得出他對彭越頗為欣賞。
趙過輕輕點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