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將軍不是不清楚每車的具體數目麼?怎麼聽語氣,像是早知內情呀?”趙過的笑容很玩味。
“什麼內情?不懂你在說什麼......”丁固極為難堪,慌忙否認。
趙過笑了笑,沒有繼續糾纏,轉而一臉驚奇地自語道:“奇怪了,每車糧食都比四十的均數至少多出四、五袋,這樣一累加,總額好像遠遠不止八百石呀?難道......”
“住口!”
心裏有鬼的鄭榮急忙喝止,大聲斥道:“趙過,你故弄玄虛,隨口胡亂報出幾個數,豈能當真!”
“不信是嗎?”趙過一反常態,擲地有聲地道:“那好,誰若不服,可隨意抽點每一車,當麵核實。如有一車一石的誤差,我趙過......甘願當麵獻上頭顱!”
這話說得太狠了!
每輛大車都被捆得嚴絲合縫,有一袋糧食的誤差就以命謝罪?
不是親手反複清點核算之人,除了他,恐怕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敢誇下這種海口。
已經無人關注的韓信悄然吞了口唾沫,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盯著場地中心這個屢屢讓他感到震撼的家夥。
“軍中無戲言!趙過,你瘋了?”就連項莊都大為不解。
這一刻,在場所有人都對趙過的狂妄自信詫異不已,都以為鄭、丁二人定會忍不下這口鳥氣,順勢同意抽查。然而,讓人大感意外的是......這二人麵對趙過近乎宣戰的豪言,竟然半晌啞口無言,蔫了!
旁人自然不會明白,作為處心積慮謀求利益的一方,他們豈會真不清楚每車糧食大概的數目,若真去抽查,孰是孰非就再也明顯不過了,所以盡管他們對趙過恨得牙癢,也不敢輕易答應抽查。
“哈哈哈哈,趙兵尉到底是年輕人呀,輕狂衝動,不計後果,才敢如此大言不慚!罷了,看在二爺的麵子上,本將不想要你的小命,就不與你賭氣了。”
經過老久煎熬,鄭榮忽然開口,異常大度地‘放過’了趙過。當然,他說話時眼神和語意中隱含的威脅也是昭然若揭。
他話說得冠冕堂皇,不過現場沒有幾個人真是傻子,到了此時,誰還不明白是鄭榮一方示弱退縮了。稍有頭腦的人聯想起之前他們堅持不肯全部換糧的一幕,便會心裏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這二人有問題!
項莊皺起了眉,明顯對先前的認定產生了極大動搖。
“哎呀!將軍教訓的是,卑職還真是年少衝動,得意忘形,得罪了,得罪了。”
出人意料,關鍵時刻趙過仿佛又一次怕了,眼看勝利在望,卻再次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鄭、丁二人長長出了一口濁氣,這才感到渾身冷汗泠泠,心裏對這個貌不驚人的小子又驚又怕,苦不堪言,偏偏還要暗自慶幸不已。
但趙過接下來一句好心的提醒,讓他們再度哭笑不得。
“言歸正傳,二位將軍既然不相信卑職點算的結果,那就請親自清點,抓緊時間換糧吧?”
現在換糧?這.......
換也不是,不換也不是。
換,那兩車確實如趙過斷言,一個四十八袋、一個四十九袋,一經核實,剛才趙過報出的數目就會被眾人徹底取信,隨之而來的後果就是——真相將大白於天下!
不換,自己費盡心機的謀劃全部白費,而且大話都已說出,眾目睽睽之下如何改口?
鄭丁二人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被趙過牽著鼻子,引進了深坑!!
項莊不知是不是也看破了這點,適時逼道:“趙過說的不錯,時辰已經不早,爾等快些清點後換糧吧。”
鄭榮與丁固麵麵相覷,左右為難,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臉色更是說不出的難看。
與之相反,原本被判了死刑的韓信眼中現出奇芒,他明白......自己有救了!
最後,鄭榮迫於形勢,隻得咬牙同意換糧。不過,他借口不相信旁人,堅持要與丁固親自動手,開始將兩車雜糧慢慢解綁、慢慢點數,幻想若能熬到項莊不耐煩先行離去,事情或許又有轉機。
他們在表演,然而,趙過的表演也沒有結束。
這廝莫名其妙,忽然對腳下的地麵起了濃厚興趣,竟盯著泥道嗞嗞稱奇:“嘿,這些車輪的印跡真有意思!”
鄭榮巴不得扯開話題耽誤時間,聞言立刻停下動作,故作關注道:“趙兵尉,這車輪印能有什麼稀奇?”
趙過神秘笑道:“諸位請仔細觀察,可以發現這些車輪印看似雜亂無章,其實蘊含極大哲理!”
聽他說得神奇,眾人都被吸引,隨著他的指點認真打量起地麵。片刻後,卻盡皆茫然不解,隻有韓信,不知看懂了什麼,居然激動得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