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成名後,常有記者問他,在成長的道路上什麼給他幫助最大,巴赫會毫不猶豫地說:“平台上的月光。”
在大家的眼中,月光總是清冷而寂寞的,遠不及太陽那耀眼的光輝能給人帶來的溫暖和慰藉,甚至不如那浩渺天空中的辰星能給人帶來的無限想象和不盡的感慨。可就是這清冷寂寞的月光照亮了小小的平台,照亮了這位偉大的音樂家前行的道路,更照亮了他的心。
這顆心曾經在廣袤無人的荒野中苦苦跋涉,這顆心曾經在崎嶇坎坷的小路上蹣跚前進,這顆心曾經在深不見底的海洋裏起起伏伏。這顆心渴望光明,渴望成功。
其實每一個孩子都有一顆這樣的心,他們常常在暗無天日的世界中四處摸索,四處碰壁,卻找不到路在何方,甚至永遠找不到。他們並不奢望會有刺目的陽光為他們照亮前行的道路,更不會渴求會有高高的燈塔告訴他們希望所在,他們隻需要頭頂上的那一輪明月以及它微不足道的光亮。
照亮孩子人生的是夢境,照亮夢境的卻是那平台上的月光。
在給學生的贈言中,我最常寫的是:有夢而望不到邊的人生才是最美麗的。是的,人生必須有夢想。人應該有兩個目標,一個是近期目標,一個是長遠目標。近期目標應該盡量地低,使自己稍做努力就能達到,比如今天我要記住一個單詞,學會一個字並弄清楚它的意思,這是非常容易做到的,因為你有收獲,所以會感覺到充實和自信。而長遠目標應該盡量地高遠,比如,你可以樹立文學家的目標,因為它高,它遠,不是輕易能夠實現的,所以你必須不斷地去努力,為了這個目標,要不惜一切代價。長遠目標是燈塔,照耀你生命的全程,也許實現不了,但因為有了追求,人不至於喪失動力。近期目標給我們最大的自信,長遠目標給我們最大的夢想,在自信和夢想裏,我們走向成功和成熟,並適時地調整我們的目標。
餘光中補寫《鄉愁》
名家加的幾個字,讓一首流傳多年、充滿愁緒的詩歌在新的時代也慢慢地昂揚起來。
餘光中的《鄉愁》,可以說是家喻戶曉。在我所帶的《大學語文》和《藝術導論》的課堂上,每每講到《鄉愁》,我都會深受感動並借題發揮,學生也常常聽得如癡如醉。
《鄉愁》是名詩中的精短篇,隻有短短的四小段,每段也隻有四小句。但是這首詩帶給讀者的情感衝擊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鄉愁》寫於1971年,距今40多年。40多年來,這首詩風靡華人世界,成為遊子表達思念最貼切的符號,隻要有思念的地方,就會有它;隻要有愛戀的地方,就會有它。它也多次入選學生課本,讓那一顆顆幼小的心靈,在搖頭晃腦的吟誦裏,感受到“愁”與“美”、“愁”與“愛”的糾結。
在課堂上,我常常會動情地講述如下一段文字。
餘光中從“小時候”切入詩歌,讓每個心靈共鳴。試問哪個人沒有少年離家,沒有出外求學,沒有對家鄉老屋和村頭大樹的思念,沒有對故鄉母親的深深眷戀。而離家後,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最好的表達思戀的方式就是書信,就是信上的那一小方郵票。所以作者選擇表達情感的符號既獨特又普通,表達情感的文字既動人又樸素,這就是餘光中的高明之處。在第二段,作者跨越成長的多個階段卻獨獨選取了一個非常特別的時間節點。他選擇的時間點極其巧妙,既不是選擇在冠禮之時,也不是選擇在婚宴之上,更沒有選在孩子的滿月宴上,他抽取了最讓人心動的時刻:新婚後的離別。新婚燕爾,是最讓情侶留戀的時刻。這樣的離別肯定是迫不得已的離別,是最牽腸掛肚的離別。我們可以想象:妻子在搖曳著紅燭的新房裏,苦苦等待著夫君的回歸。那大紅的喜字,鮮亮如初,襯托著新婚女子美麗紅潤的雙頰,但是那苦盼的雙眸卻銜滿淚花。第三段,幾乎可以讓每個讀到這裏的成年人落淚。40歲以後的男人,大都體會到什麼叫失怙之痛。母親去世了,留給兒女們的隻是無邊的思念,錐心之痛可能在傳統佳節之際,也可能在逝去親人的忌日,親人的容顏隻能於夢境出現。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墳邊不停地垂淚。更為重要的是,每個男人的肩頭,因為母親謝世,陡然間有了沉沉的分量——男兒肩頭須擔當。這就是生活,在母親謝世的日子裏,除了要忍受失親的痛苦,男兒還要承擔安葬老母、撫慰老父、幫助妻子、帶好孩子的重任。中年的環節,在人生之中最為艱難。這就好比是鐵索的中段,牽著上麵,綴著下麵,承上啟下,兩頭受力,兩頭都會將我們牽扯疼痛。
餘光中從愛情、親情的個人小情感最終過渡到世相大情感,也就是對祖國的留戀和思念。“而現在,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每個人讀到這裏,都會有一種深深的遺憾,情緒被哀愁緊緊裹住,為什麼呢?因為不論對於個人還是民族、國家,這都是一個悲劇性的結局,親人隻能在海峽兩端深情地凝望,任思念之情彙入茫茫海水。在這裏,我們不由得又想起了於右任寫於1962年春節的《望我大陸,望我故鄉》那深情的詩句:“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陸,大陸可不見兮,隻有痛哭!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故鄉,故鄉不可見兮,永不能忘!天蒼蒼,野茫茫,山之上,國有殤!”而最令人遺憾的就是:於右任真的被埋葬在山之巔海之邊,再也沒有回到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