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不在墓前哭泣的含義何在?(4)(2 / 3)

這裏的汙穢最初並沒有不潔的意思。古代神道認為,“ケ”並不是“穢”的意思,而是“氣”的表征。如元氣、陽氣、陰氣等。我們在日常生活中,隨著年歲的增長,會感覺“氣”有所減弱,或者說元氣不足。也就是說氣開始枯竭了。古代日本人認為,這就是“気枯れ”,即“ケガレ”。所以就生出如何使元氣恢複的想法。日本人想到了舉行“祭り”(祭祀)的活動來恢複人漸衰的元氣。他們相信非日常化的“祭り”活動,就能在日常生活中恢複元氣。日本人說這就是“晴れ”(hare)。所以日本人在“祭り”的時候,穿戴的和服就叫“晴れ著”,之後又派生出“晴れの門出”、“晴れの間”等用語。

到了中世紀以後,日本的神道學者對“ケガレ”提出了新的異議。認為“ケ”是否是食物的指稱?《萬葉集》中就有“家にあればケに盛る飯を食べにしあれば”的詩歌。這表明“ケ”就是食物。人吃了“ケ”積蓄了能量,而食物一旦沒有的話,人的能量也就枯竭用盡。於是就發生了“ケガレ”。

如果這裏的“ケ”是食物意思的話,那食物放久了就會變質發黴。這就在觀念層麵上日本人慢慢生出了“ケガレ”是不淨不潔的概念。於是就創生出死就是“穢れ”的詞語。在日本神道中有“黑不淨”、“赤不淨”的說法。這裏的“黑不淨”就是來稱呼屍體的。“赤不淨”是指血。因此在過去的日本,生理中的女性是不能參拜神社的。從事漁業、狩獵、木工等職業的人,必須與孕婦分居。

日本人認為,人一死不淨就發生了。所以在過去,死人抬出後其屋子要燒毀。全部燒掉成本會很高。所以那個時候的日本人就在家人死之前建造臨時小屋。等到死後燃燒這間小屋即可,包括死者用過的東西。此外,神棚的封印、屏風的倒放、死者頭朝北枕等這些風習,都是想遮斷來自外部的侵入。因為死會引起汙穢,而神則嫌棄汙穢。日本人在葬禮回家之前,必須用鹽清身清心,就是生怕將葬禮上死者的汙穢(ケガレ)帶回家。

過去的日本人還相信死者身上帶有細菌,也就是死穢。它必定會在死者的親人周圍傳染開來。平安時代初期設定的律令條目《延喜式》中,記載了這種死穢是如何傳染的,很是有趣,不妨看一下。

比如,A家死了人。A家的親屬全部都是染上了死穢。如果有B家的人到A家訪問,那個人就把A家的死穢帶回去了。B家人全部也因此染上死穢。之後有又C家的人到B家訪問,這個人當然染上了汙穢,但回去後C家的人卻沒有染上死穢。但是,反過來B家人去C家訪問,C家人全部都染上了死穢。但是假如D家人訪問傳染B家的C家,D家人也不會傳染死穢。

這也就是說,如果說A家是父,B家是子,C家是孫,D家是重孫,死穢的傳染隻限於子與孫之間。

此外,《延喜式》這本法律書還明確規定了死穢的期間為49天。這段期間帶有不淨的人必須避開與他人的接觸。這也叫“忌”。表明社會性地強製節製自己的行為。另一方麵,自覺地節製自己的行為叫“喪”。它沒有期間限定也沒有穿戴上的限定,全靠自己來決定。此外,在喪中如有人前來祝賀等諸如此類的事宜,必須還禮。因為喪與忌不同,沒有與他人禮尚往來的禁忌。日本人在家人死後,就向親朋好友寄明信片。明信片寫有“正在服喪中,請免賜年賀狀。”實際上,喪是自發的行為,應該把“喪中欠禮”改為“忌中欠禮”才是。這種紅白斷然分開的禮數,本來儒家是最講究的,然當下的中國卻鮮見,鄰國的日本卻做得很認真。

問題是葬式結束後,日本人還有一個“年忌法要”的製度,分一周忌、三回忌、七回忌、三十三回忌。由於日本人避嫌死穢,為了鎮住死穢,必須舉行葬式。從一個側麵說肉體的處理,隨著葬式的結束而結束了,但是靈魂的處理還沒有結束。這裏日本人借用了儒教的思考方法。

儒家學說中的一個基本思考是人有“魂”與“魄”兩方麵組成。魂是精神方麵的神靈。魄是肉體方麵的神靈。人活著的時候,魂與魄的平衡會得以調和。但人死後,魂與魄就分離了。或者說魂與魄分離的瞬間就是人死的瞬間。人死後,魂升天成神、魄入地成鬼。在平時魂與魄並非是可怖可憎的存在物。但是當遭遇非天壽的橫死,人的魄就成為惡鬼,會作祟活人而帶來恐懼。為了鎮住這樣的惡鬼,儒教中創生了一種儀禮。這就是“招魂複魄的儀式”。就是讓上天的魂與入地的魄再一次地合體,死者就會在現世再生。這個儀式成了儒教很重要的祖先祭祀。日本人接受了儒教的這種思考方式,相信人死後有類似魂的東西,如果不祭祀的話就會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