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房屋抵押貸款證券化是一場由華爾街金融機構和美國家庭共同參與的盛宴,其中,低利率、零首付、活躍的交易、踴躍的買家、豐厚的傭金和獎金、堅挺的股價和巨額的聯邦稅收共同構成盛宴的菜肴。多年以來,在這場美國人開懷享受的盛宴中,中國充當著一個天真質樸的菜農的角色,把大量的珍貴而稀缺的土地、礦產、稀有金屬、初級產品、產業股權、金融股權換來的昂貴外彙轉變為美國國債和次級債,為這場盛宴源源不斷地提供著最重要的原材料:美元。中國投資於“兩房”次級債約2700億美元,整個次級債的投資規模在5500億~7000億美元,而盛產石油的中東國家僅持有270億美元次級債(詳見劉軍洛《美國的國家社會主義者與2009年亞洲經濟崩潰》)。今天,盛宴已經結束,到了埋單的時候,全世界把目光投向了懷裏抱著1萬多億美元應收款的菜農:中國。目前關於中國是否應該參與美國救市的討論,實質上是一場關於給宴會提供了食物的菜農是否應該借錢出去繼續為食客埋單的討論。
其實,不需要華爾街複雜的數學模型推算,隻需要菜市場的小常識就可以得出答案:菜農不應該繼續埋單。也許,西方精明的政治家、駐華機構的首席經濟學家和滿腹西學的國內學者會羅列出無數埋單的理由,然後遊說甚至施壓,但是中國應該懂得止損,拒絕埋單,同時守住自己的菜園子,避免在風暴中受到更大的打擊。
由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全球金融動蕩正在考驗著我們的獨立思考能力和自主行動能力。隻有獨立思考、自主行動,采取“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救你的,我救我的”之策略,才能減少損失,保全自己。為此,我們需要做好以下工作。
(1)創造一個貨幣供應狀況寬鬆的宏觀經濟環境。西方教科書的教條把供給和需求作為市場經濟基本要素,這導致中國宏觀政策的製定者們遺忘了市場經濟的第三個更為重要的主導性因素:貨幣因素。貨幣供應量既影響著供給,也影響著需求。造成中國經濟陷於目前被動局麵的直接原因是人民幣升值與緊縮貨幣供應量之間的錯誤組合。因此,拯救經濟的第一步是把存款準備金率降到8%之下,把回籠不當的數萬億人民幣釋放出來。降息是次要的。對於眾多被30%甚至100%民間拆借利率壓榨得瀕臨死亡的中小企業來說,銀行貸款利率下調沒有實際意義,關鍵是釋放出貨幣,創造一個寬鬆的貨幣供應環境。
(2)創造一個寬鬆的直接融資環境。2008年10月,不到12個月的時間,中國股票指數最大跌幅超過了70%,社會財富損失超過20萬億,上市公司的再融資陷於停頓。股市暴跌的直接原因是央行的貨幣供應量沒有跟上股權分置改革完成之後資本市場迅速發展所產生的流動性需求。因此,中國政府需要拯救的不是美國的股市,而是中國的股市。政府應該通過商業銀行和證券公司以市場化的方式向股市提供2萬億人民幣注資,這筆資金指定用於“大小非”質押融資、大股東和上市公司增持或回購股份、向二級市場投資者提供信用融資交易等。2萬億人民幣的注資看似不小,其實僅僅相當於中國政府購買“兩房”次級債的資金。在向資本市場直接注資的同時,取消所有限製“大小非”流通的限製,取消“大小非”質押貸款資金投向的限製,使“大小非”成為間接融資的重要工具,並以此減輕“大小非”股東因資金緊張而產生的拋售壓力。
取消直接融資的行政管製,提高直接融資的效率。近年來,資本市場95%以上的直接融資被資金相對寬裕的大型企業占有,2家大型公司的融資額往往可以擠占1000家小型上市公司的再融資。大型公司資金閑置,使用效率低下,對提高社會就業和改善民生作用不大,因此,必須提高中小企業直接融資所占比例,提高中小企業的直接融資效率。提高直接融資效率的關鍵是取消中小企業上市和融資的行政管製。證監會從何處獲得授權可以規定哪些企業允許融資或不許融資?證監會和發改委剝奪企業融資自主權意味著剝奪了企業的資本自主權。如果由政府機關代替企業行使資本自主權,就不可能形成一個富有應變能力的企業群體。因此,證監會和發改委應該把企業融資權歸還企業。在目前階段,對於中小企業募集資金2億元以下的IPO項目應該取消行政審批,對於上市公司申請募集資金1億元以下的再融資項目也應該取消行政審批。隻要保薦機構和其他中介機構認可,企業能夠符合上市與發行的基本要求,同時機構投資者願意認購,那麼隻需到證監會發行部備案即可。保增長的重要舉措應該是根除企業權利部門化的傾向,向企業放權、放權、再放權。把企業的融資自主權以及其他相關的資本自主權從證監會和發改委大樓裏移交到企業手中是當前拯救企業、拯救經濟、抗擊危機的重要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