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一切從簡,但該有的還是不會少,除去鬆活、紙活、花圈、挽聯、執事、僧道、孝屬、執紼親友、靈棺以及送殯的車轎外,富察貴人因是滿軍旗,還要立上自家的幡架子。
靈棺由八名杠夫抬棺,送殯是親友隨後,流珠、浣碧、槿汐、小允子等人就跟在此列。
槿汐看著釘實的棺蓋,隱隱有些擔憂:“也不知道小主在裏頭會不會被悶到,怎麼釘得那樣實,一會兒換杠夫的時候再開棺蓋豈不是很不方便。”
流珠“哎呀”一聲,抱怨道:“浣碧你今兒怎麼跟丟了魂似的,好好走著路就這麼停下來,害得我撞上了你。”
浣碧“啊”一聲,低下頭,默不作聲繼續走著。
流珠是藏不住話的,瞧著奇怪,也直言道:“我看你古怪的緊,瞧著倒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你別胡說。”浣碧忽地揚聲道,說完才覺出自己太過敏感,忙又閉了嘴。
槿汐心下一轉,壓低聲音:“浣碧,這可是事關小主生死,若出了什麼岔子,就是欺君,不要說是小主一家不能幸免,就連咱們這些碎玉軒伺候的奴才都難逃一死。”
浣碧身子一顫,連流珠都瞧出異樣。
流珠一把抓牢浣碧的手,又氣又急:“你倒是說句話,那天你究竟去和果郡王說了沒有?”
“我……”浣碧一咬牙,道,“我確實是說了。”
流珠方才舒了一口氣。槿汐卻是憂心不已。
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浣碧絞著帕子,暗暗告訴自己。
那日,她確實是去辦了這件事,卻存了一個私心。浣碧知道自家小姐同果郡王兩情相悅,心道小主一旦成功離開皇宮,此生便能和果郡王遠走高飛,雙宿雙棲了。
那麼,她呢?她也是那麼的喜歡著果郡王,她的感情,並不比小姐的要少上幾分。她隻是想每天能夠看上他一眼,隻要一眼就好,她甚至沒有奢望能夠嫁給他,隻要跟在小姐和果郡王身邊,哪怕是做一輩子的丫鬟。
可是,小姐連她這麼小小的願望都不肯答應,她自去和情人逍遙,卻留給她照顧父親的擔子。她確實是小姐帶進宮來的,可這並不表示小姐歿了,她和流珠就可以離宮回府。小姐一定是閑她礙著她和王爺。
既然小姐想要出宮,她就幫小姐想出宮的辦法。反正王爺也不知道小姐出殯的時間提早了,她大可以找從前華妃安排好的人。小姐若是出宮沒有見到王爺,自然不會冒險多等。所以,她並沒有對不起小姐,她隻是想讓王爺能夠繼續留在宮裏。
“這可是就要出宮了。”槿汐見浣碧始終神色不寧,此刻即將出宮,卻始終不見來換手的杠夫,“浣碧,到了皇陵就再也來不及了。小主平素待你如同姐妹,分給你的從來都是最好的,你可別對不起小主。”
浣碧久久不見昨日說好的杠夫出現,心中也已慌了,槿汐一說,她眼中泛起淚光:“我,我,我沒有想要害小主的。我隻是去找了華妃娘娘從前安排好的人,應該不會出差錯才是,再等一會兒,等一會兒就一定會來的。”
流珠不想從小一直伺候小姐的浣碧會做出這種事。“小姐平日裏待你如何,沒想到竟然是養了頭白眼狼,到頭來害了小姐的卻是身邊的人,真是替小姐不值,我流珠不認識你這樣的人。”
“好了流珠,現在不是指責浣碧的時候,還是想想有什麼辦法可以挽回。”槿汐最先冷靜下來,“小允子,你偷偷溜出去,盡快去找王爺,將此事告訴王爺,我們這邊再等等,說不定浣碧說的人真會在最後一刻出現。”
小允子應了一聲,即刻飛也似的跑開。
走在最前頭的開道鑼還在敲著,緊隨其後的一對“引路王”和“打道鬼”身披鎧甲,戴著頭盔被推著前進,銘旌、香幡、筒幢隨風飄搖,耳畔盡是喧囂的笛聲、清音鑼鼓聲、喇叭聲、官鼓大樂聲,似乎還夾雜著別的什麼細微的聲音,天空中哀樂盤旋,眾人都沉浸在這哀傷的氣氛中。
“咚咚——咚咚——”
“咚咚——”
“唉,你們可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不知是誰先問了這一句,開始有人傾耳傾聽。
“咚咚——咚咚——”
“好像真的有。”
如此一傳十,十傳百,前頭的奏樂聲猛然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