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咧,客官這邊請——”小二屁顛屁顛往前帶路。
曇月在靠窗的位子坐下,車夫恭敬地立在他身後,我習慣性的也要往他身後站。曇月用手敲敲桌子,我回頭看他,他看我,“你坐下。”
我看看他麵前的位子,再看看車夫,車夫兩眼盯著地麵,我再看看曇月,他已經有些不耐地皺起眉。
我忽然想到這次出門我們裝扮成的是出來閑遊的富家公子哥,我和曇月是朋友。
我趕緊往他麵前一坐,小二古怪地看著我們。
我盯著麵前的茶壺。
“上三道你店裏的拿手菜就行了。”曇月一邊說自顧自地泡了一杯茶,然後移到我麵前,我雙手接過。
小二應了聲便走了。
曇月舉杯旁若無人地喝茶,眼望向窗外。
這個場麵有點冷場,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於是繼續冷場。
菜很快就來了,曇月動筷,我也跟著動筷。
其實肚子已經餓得抗議了半天,不過在曇月麵前,我實在不敢過多放肆,隻好敲著蘭花指裝深沉。
這麼小口的菜,我吃到來年也吃不飽啊!
“怎麼隻吃這麼點,你不是已經餓了麼?”對麵的人終於開口。
我抬頭看他。
“在我麵前你很緊張麼?”他問
廢話。
“有點。”我鄙視我自己。
“我們既然扮作是有人出遊,就要扮得像些,你用不著拘於宮裏的那些禮數,我不會怪你。”
我眨眨眼點點頭,然後立刻往嘴裏塞了一大塊雞肉開始大快朵頤。
曇月笑得很滿意。
門口傳來喧鬧聲,有三個人走進客棧,徑直坐到我們邊上一桌。為首的人體格剽悍,左臉一道深至骨的疤痕格外猙獰,左手一男子缺左手,身後背一大斧,右手的男子倒是青色儒生長袍,要不是麵相太過諂媚,長的倒還過得去。
那個傷疤男一入座就憤恨地一拍桌,嘴裏罵道,“我操他老母!居然又晚了一步!”
右邊的青衣男子連忙給他倒了杯茶,笑得分外討好,“大哥消消氣!喝茶喝茶!”
獨臂男湊前些,低聲問道,“大哥,你說現在江湖上傳的玲瓏血和乾坤玉的事,是不是真的?”
我停下筷子看曇月,他絲毫未聞似的低頭喝茶。
“老子看不會假,三日前霹靂堂不就因為這事給天羅教全趕去見閻王老子了麼!”
“外麵謠傳玲瓏血就是霹靂堂供養的神獸之血。那叫慘啊,一夜之間三百多號人都給殺了。”
“那天羅那邪教奪到沒?”
“屁!霹靂堂養得那蟒蛇怎麼可能是玲瓏血!”
“我聽說連司徒山莊都派人去找那兩樣東西了。”
“司徒南山那個老頭子平日鼻子都甩上天的樣子,怎麼也趟這渾水?”
“誰不想長生不老,誰不想天下第一,老子做夢都想呢!司徒南山那個糟老頭恐怕比我還想。”
“呸!什麼正派人士,我看也不過如此。”
“‘啖血出玲瓏,火玉掌乾坤,長生不求死,霸野天地中’,有了這幾句話,你說天下還有誰不想得到玲瓏血和乾坤玉?”
“少林那摩方丈和武當玄淨掌門一月前天來峰會麵,不就是商量這事麼!那些個名門正派都開始行動了,咱們不得不加緊啊。”
“滾!都來搶老子的生意!”
“大哥息怒,依小弟看這玲瓏血可能在……”
後麵的話很小聲,我聽不清楚,可是聽到的內容已經夠讓我吃驚的了。
外頭謠傳玲瓏血和乾坤玉可以讓人天下第一長生不死,正派邪教都在四處找這兩樣東西,可這兩樣東西卻是千行宮的鎮宮之寶!
難道千行宮的鎮宮之寶是對外保密的嗎?居然沒有人知道玲瓏血和乾坤玉就在千行宮裏頭!
抬頭看向曇月,他似乎注意到我的視線,對我翩翩有禮的一舉杯。
我扯著嘴角對他笑笑,然後用筷子沾水在桌上寫字:你不擔心嗎?
他一愣,見我用眼神指了指隔壁那桌人,他隨即也用筷子沾水在桌上回到:擔心何事。
我又寫:有人來宮裏搶寶。
他寫:不會有人來。
我詫異,寫得也快,字有些草:為什麼?
曇月眯著眼看了半天才看懂:除護法和我,無人知曉。
除了三個護法和曇月,居然沒有人知道千行宮裏的鎮宮之寶是什麼。我驚詫了許久,忽然意識到我這麼一問,不就讓曇月清楚我也知道了這個秘密了嗎。
我尷尬地咳了咳,正想向他解釋這個問題,曇月卻先行寫下幾字:你知道,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