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進來嗎?”這是一個女生的聲音。她穿著一件白色的怪模怪樣的唐裝,頭發梳成一條長長的大辮子搭在胸前。她的臉色和她的衣服一樣蒼白。鄭麗一瞬間愣住了。
那個奇怪的女生就側過身子把鄭麗讓了進去,她的長相很漂亮,但總有哪裏很不對勁,鄭麗說不出來。電梯門緩緩地合攏,把鄭麗和那個女生隔開了。這期間,鄭麗發現那個女生一直盯著在自己,那眼神直直的,木木的,不懷好意。
電梯緩緩地降了下去,六,五,四,三。鄭麗突然打了個寒戰。她終於知道哪裏不對了,她聽出了那個女生的聲音,那就是在房頂唱歌的聲音,有氣無力。她還突然想起,自己進電梯時根本沒有按下按鈕,這部電梯自己就走了下來。
她戰栗了,她突然感覺到,等會兒電梯打開時,一定還會有更加恐怖的一幕等著她。也許她會發現她所在的還是六樓,她再也回不去了;也許她會發現電梯外麵還是電梯,那個女生不懷好意地盯著她,問她要不要進去。
有時候,想象總是最嚇人的,那是一隻長有一對翅膀的小鳥,跑到哪裏去都有可能。鄭麗感覺胃裏空空的,她嚇得想要嘔吐了。
終於,電梯緩緩地在三樓停了下來,它離開了六樓,然後固執地停在了三樓。鄭麗俯下身子從門縫裏往外看。自從老徐那件事之後,三樓裝上了聲控燈。但此時燈沒有亮,外麵是一團死黑。
不過,鄭麗很快就細心地發現,整條門縫裏最上端和最下端都透出了一點光線,這是一種很奇怪的視覺效應。
鄭麗狠狠地打了個寒戰,她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她以為外麵的聲控燈是熄滅的,其實聲控燈一直亮著。她看見外麵一片漆黑,隻是因為有一具軀體正死死地堵在門縫那裏。她不知道,就在剛才她偷偷看著外麵的時候,外麵的人也正偷偷地看著她。鄭麗想要尖叫了。
就在這時候,外麵的聲控燈突然“呼啦”一聲熄滅了,那個人立刻完全隱沒在黑暗中。與此同時,鄭麗聽見“叮”的一聲響,電梯門終於緩緩地朝兩邊拉開了。
黑暗中,鄭麗看見一團白乎乎的影子直接跳了進來。是的,白色的影子,在黑暗中她也能看清它的樣子。它問:“你要出去嗎?”那是一種有氣無力的聲音,明顯地不懷好意。
鄭麗尖叫一聲,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朋友們,我必須告訴你們,其實這時候我也不在寢室。我在老徐的門衛室,正坐在他對麵聽他哆哆嗦嗦地講那天晚上的事情。
他的眼神遊離在門口和牆壁之間,時而緊張地從窗戶那裏滑過去。“二十幾年前,那裏死過一對學生。”老徐顫顫巍巍。“那裏鬧鬼,那裏鬧鬼!”這是老徐最後的結論。
我看著他,想了半晌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安慰他,突然就想起等以後他再坐在藤椅上看夕陽時,看見的會不會是一扇詭異的電梯門。
我最後說:“黑夜是恐怖的,但白天總會來的不是嗎?”剛說完,鄭麗的慘叫聲就遠遠地從七棟的方向傳了過來,老徐的臉一瞬間就煞白了。我也立刻站了起來。
終於,在七棟一樓的拐角處,我們發現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鄭麗。她的身體向下趴著,胳膊彎曲成一種很奇怪的角度,雙腿卻伸得筆直。她應該是要拚命地爬出來,但卻隻是用兩條胳膊把自己的身體拖了出來。她的腿離電梯門口隻有短短的半米不到。
我愣住了,眼睛下意識地往旁邊掃了一下,竟然意外地看見一條白花花的影子在天花板上一閃而過。我一下蒙了,等再仔細去看時,又哪裏還有什麼東西。這時候,老徐已經把鄭麗背起來走到了七棟大門口。我左右瞥了幾眼,也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是啊,黑夜是恐怖的,但白天總會來的。我走在回寢室的路上,靜靜地想。
晚上睡得晚,第二天上課難免犯困。我趴在課桌上打瞌睡,聽著老師在講台上大侃我國周邊的經濟形勢。這時候我才突然想起,鄭麗昨天晚上的那個姿勢好像並不是她自己做出來的,她看起來更像是被什麼人抓著兩條胳膊從電梯裏拉出來的。
我渾身激靈一下,瞌睡立刻跑得無影無蹤。我突然想起,光明是陰暗的結束,但陰暗又何嚐不是光明的邊緣,即使白天再怎麼光明,可夜晚也終將降臨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