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空蕩蕩的大房子,依稀可見白天時他站在門口的樣子。
愛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徐謄濤有時把希望寄托給時間,寄托給工作,老以為世事都如此了,愧疚也好,愛意也罷,有一天過一天,隻要每天少想他一點就好。
畢竟,生活裏,不僅僅隻是有愛情,有太多事情需要精力和時間。
而人來人往的,誰都沒有確切的能力把握永遠……如果有人退出得到更好的幸福,他又何必再添紛擾。
而且,他永遠都在原地等他回來。
隻是徐小添每來一次,發火撒橫示弱請求要他的感情時,他才發現,其實他遠比以為的更愛秦峻。
秦峻不僅僅是那個當初的愛的,決定要過一輩子的人,而是那個最懂得愛他,而他也知道他是真愛的那個人,無人能取代。
徐小添是孩子,他收養了他,卻也把自己的愛情收養沒了,肥沃的愛情領地因為第三個人進駐的時間太久,已經貧瘠得再也沒有花朵了。
有時他都想,如果不是過份信賴他們的愛,如果不是秦峻過份愛他包容他,是不是,在一開始,他們就不會走到絕路?
可是……可是,這樣,他就會如此地愛著那樣的秦峻嗎?
想到最後,徐謄濤想,這就是生活。
生活能讓一個人在不知不覺中成為自己的最愛,也能讓人把自己最珍貴的愛情毀掉,不管當事人願不願意。
所以他也相信秦峻是真的不恨他,他嘴角的無奈笑容說著他們真的不再適合了,那是一句真得不能再真的話。
在他給予的愛情環境裏,秦峻累了,消耗掉最後一絲力氣,再狼狽退離。
那時的他,一無所知。
往往愚鈍的人,事後才知道自己的殘忍,也才知道當時那個人的可貴。
老天就是愛這樣殘酷地作弄那些遲頓的人,總是讓他們到後來才發現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丟了他們最重要的東西,再也撿不回。
懊悔就像針刺,刺得每根神經都疼痛。
到最後,也隻有罪有應得四字送給自己。
其實這世上,太多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你不能指望舊情複燃就跟烈日枯草那樣容易找到著火點。
你斷送了接近他的理由,再去接觸,隻能說是不識相的糾纏。
可徐謄濤明白這一切理由,卻拿著手機在咖啡館附近走來走去,不敢打電話,不敢接近。
去的次數多了,有次徘徊,竟然看見了秦峻。
那時秦峻叼著煙從街對麵穿過綠燈走向他這條街,徐謄濤愣愣地看著他過,忘了閃躲。
秦峻走到一半,看到了他,腳步沒有停,到了他麵前笑著說:“這麼巧?”
徐謄濤點頭。
秦峻也回點了下,就要走,徐謄濤就看著,一句話也沒說。
走了幾步,秦峻頓住了,好半晌,他回頭,對徐謄濤說,“有時間聊聊嗎?”
徐謄濤不知說什麼才好,機械性地點了點頭
找了個很偏僻的茶館,秦峻抽了一支煙後才說,“其實你的錢給了太多給我,我知道你難受,我要了,就是希望你好受點。”
徐謄濤看著他,還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他的所有理由在秦峻麵前都找不到支撐點,蒼白無力得一開口,就會顯得有種無知的殘忍,還不如閉嘴不說。
秦峻那幾年的生不如死,他那個小個子朋友在冷笑著一筆一筆說出來時,徐謄濤早就知道自己沒有權利為自己辯駁。
秦峻看他,揉了揉頭,“謄濤,你看看你,前幾月我看著你,你還能笑得溫文如玉,如今才多長時間,你已經都不太會笑了。”
徐謄濤牽了牽嘴角,嚐試微笑,“沒有,我隻是……”隻是什麼?他這段時間過得有點糟糕,都沒時間為自己找好理由。
“隻是突然之間知道我以前過得不太好,愧疚難安?”秦峻接口。
雖不中,亦不遠。
“沒必要……”秦峻歎了口氣,“對過去,我難免有一點點恨意,那也隻是偶爾鑽牛角尖時才會想起的一點點,但是,我是真不恨你的,我們之間,很難說誰對誰錯,現在,事到如今,我們都要學會彼此好好的麵對沒有對方的日子,你以前怎麼做的,現在就怎麼做,好嗎?”
秦峻誠懇地看著他,明亮的眼裏有著堅定。
“我現在就按照自己的方式在做……”徐謄濤喉嚨哽噻,困難出聲,“每天知道多一點,就會多想一點,現在多知道多了一點,我隻是更多想了一點。
“你放心,我很好,”他笑了起來,不想讓他操心,“我隻是需要一個過渡,慢慢會好起來的。”
秦峻有點疑惑地看著他,像不解,但也沒問他,沉默了下來,玩著手中的打火機,過了好一會他才說,“謄濤,不要總是把別人的命運負擔到自己身上,你隻是一個人,有自己的私生活,好好珍惜自己擁有的,如果你覺得你已經錯過了一次,別再錯第二次。”
徐謄濤看他,等著他的下句話。
秦峻果然慢慢地說了出來,“徐小添很愛你,別再為了別的人浪費自己的幸福。”
徐謄濤終於慘烈地笑了起來,“他是我的幸福?那麼你的呢?”
“我?”秦峻揚著眉,明明那麼放肆的動作,卻還是有著絲許透入骨間的悲傷,“我的幸福,總會有人給的,也許是自己,也許是別人,總會有那麼一個人的。”
“我就不再能了?”徐謄濤說著,“不管我等多少年?”
秦峻沒再看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掌。
“我想等,等到你的心慢慢愈合可以再愛的一天,我想等那天,你可以給我一個追求的機會,這次,換我來等你。”徐謄濤慢慢地說著。
“何苦。”秦峻頭一直沒抬起。
“我愛你。”看著他的頭,徐謄濤溫柔的說,“不是愛別的人,所以我想等,多少年都願意。”
秦峻聽到那句話輕笑了一下,卻再也沒說什麼。
臨走的時候,他對著走著旁邊的徐謄濤說,“我們都不年輕了。”
是啊,不年輕了,還談什麼愛不愛呢?
就算不甘又怎樣?
徐謄濤看著他的背影,在心底歎了口氣,看著他遠走,心想,這次等待不是為他,隻是為自己。
人,都是擇願意而固執。
秦峻回到咖啡館,小服務生還沒走,見他回來,揉了揉困意的眼睛,“二老板,你回來了,那我走了。”
買包煙買了這麼久,秦峻有些歉意地笑笑,“明早你睡飽了再來。”
小服務生點了點頭,拿了包趕車去。
“打車回去,給……”秦峻塞了他零錢,把推拒的人給推出了門。
店打烊了,秦峻關掉燈光,一步一步地上樓,心想著打個電話去美國問問。
打電話時他敲著桌子,有點緊張,汪汪這是第二次手術,其中凶險自然是不會告訴他的,他也沒辦法,也隻好把擔心掩飾下。
刀疤男在那邊接的電話,說汪汪在睡,秦峻問了幾句無關緊要的,最後還是問出了那句攸關生死的,“還可以支撐多久?”
“沒什麼……盡力找,找不到我們也做好了準備。”刀疤男的聲音過於滄涼,生死邊緣汲汲一生,沒想到自己沒死成,先死的卻是愛人。
“不管花多少,先撐著……”秦峻咬著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