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琛扔下手裏血肉模糊的男人,一語不發走出貨倉。
冷軍跟在後麵沉聲道:“琛哥,我馬上帶人過去。”
雲琛頭也不回地走到自己的座駕前拉開車門,說了一句:“不用,這是我的家事!”
話語未落,汽車便如呼嘯的閃電般疾馳而去。
這是子夜最黑的時分,城市、街道、流光、暗星……一切皆隨著割耳而過的風掠到身後,追隨他的隻有這輛極劇摩擦著地麵幾欲焦糊的鋼鐵機器。
方紀忽被一陣狂亂的心悸驚醒,她坐起身,瞪大眼睛呆怔了一兩秒,轉過頭問:“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靜靜躺在一旁的雲越說:“有汽車開過來了。這方圓二十裏的草場和林區全都被我買了下來,這個時間開車過來的……”說到這裏他笑了笑,“不愧是大哥,居然隻用了一天時間就找到這裏,原本我以為至少能和你呆上三天。”
方紀愕然無語,下一刻,跳下床奔到窗邊,果然有一輛車從遠處疾馳而來!她的腦海不禁一片空白。
雲越走到她身後看著那輛遠遠而來的車影,心中湧起一股猶如宿命的苦澀和圓滿——在多年前那個迷亂如夢的夜晚,他和方紀也這般靜默無言地看著模糊的車影由遠及近。那一夜,他第一次向她表明心跡,第一次吻了她,於是血腥可怖的夜色染上了辛夷花的香氣。
現在,一切都要結束了。
方紀回過神,猛地轉過身推他,“你快走,阿越,你快走!有沒有暗道?有沒有後門?你快走!”
當日三人對峙的一幕又出現在眼前,難道一切又要重演一次?而且這一次被激怒的雲琛再也不會手下留情!
雲越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方紀心急如焚,“天啦,阿越,你到底要幹什麼?你要把我逼瘋是不是?你大哥這一次肯定不會放過你……”
他忽然抬起眼眸,“這樣也好。我們三個人已經糾纏的夠久了,不如這一次徹底解決這件事。”
方紀不禁愣住,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雲越低頭看著她緩緩道:“解決了,大哥可以安心,你也可以解脫。我欠大哥的,他要我這條命,我不恨,也不虧!”
方紀“啪”地一記耳光狠狠抽過去。
雲越微微色變,回過頭,抿著唇,幽深的眼眸定定地盯著她。
方紀咬著牙又是竭盡全力的一記耳光抽過去,雲越紋絲不動地受著,可她的手卻止不住地顫抖,“雲越,你想幹什麼?拿你的命償還你大哥的親情,成全你自己的愛情?真偉大、真了不起!你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想過你大哥?你死了,你是解脫了,可我和你大哥怎麼過?!雲越,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這麼些年你在我和他心裏是什麼位置你自己不知道?你以為你大哥殺了你他這輩子還能過得安生?你以為我看著他親手殺了你我這輩子還能過得幸福?混蛋、混蛋,你就是這麼愛我的?為了你偉大的愛情就要把我們三個都拖入地獄?!!”
雲越麵如死灰,不,那是比死更可怕的蒼白。
方紀心口大慟,哀聲道:“阿越,快走,求你……”
他忽然上前緊緊地抱住了她。用盡渾身力氣,想要將她勒入骨髓。
胸口是無聲的、撕心裂肺的呐喊——活生生地撕裂活生生地淩遲活生生地將她將自己的心剝離難道這就是我唯一愛你的方式?
我愛你勝過一切,而你卻隻希望我不再愛你。
難道這就是我唯一愛你的方式?
“再見再見再見再見……”他的聲音粗啞難聽地不似人聲。
方紀淚如雨下,回手擁抱住他,“阿越,再見……好好活著,我要你好好活著!”
樓下“砰”地一聲巨響,院門被汽車轟然撞開。
報警器在夜空中發出嗚嗚地悲鳴。
雲琛從車上下來,冷凝的眉目刻入夜色又極度分明。
他大步走到門口。
這時,門開了。
方紀獨自站在門內,抬起頭溫柔地望著他道:“雲琛,他走了,我們回家吧。”
雲琛眸光微微一動,英俊深邃的麵容依然寒漠冷峻。
兩人站在門內門外靜靜對視著。
無人說話。
寂靜的夜裏依然隻有大門口的電鈴聲依舊不停嘶啞地回旋在夜的上空。
他忽然抬腿邁進空曠無人的室內,目光輕掃,轉過身來,唇角弦起一抹輕微的弧度,“他走了?放心……他走不了!”